15
身体已经遍体鳞伤，无法组织出合理的攻势。听出的视线也已经模糊，所有的攻击都像是胡打一气。
果然，自己和那个“英雄”海姆·亚托克斯相距甚远。五年来，自己已经沦落得平凡，且很难再平凡。
现今存在于这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因为自己曾经很强大，所以就擅自得希望自己仍旧强大的卑微人类而已。
现实是，力量不用是会退步的。
海姆·亚托克斯已经衰弱了。
能感受到面前的“战车”向自己冲来，于是，姑且象征性地将太刀横持在前，螳臂当车地进行了防御。
自然是被狠狠地碾在了墙壁上，战车前端的尖刃狠狠地刺穿了我的腹部，将我钉在了上面无法动弹。
太刀终于坠地，那个怪物似乎发出了叹息，然后，归于平静。
“真厉害…”我能听见掌声，那来自鲁瑟里，“我们虫群在不久之前已经完成了第五次群体进化，现在我们的强度是可以和星灵那样的东西抗衡的。而你，竟然还能独自消灭这么多虫群。”
哈哈，原来如此，又一次群体进化了吗？人类也曾研究过这个族群的群体进化，我们发现他们每一次的进化都是天壤之别，他们的第二次进化，就已经达成了我们从微生物进化成智人这样的地步。而之后的进化，就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了的了。
那么，将那些虫群杀得只剩这么一个“战车”，我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不过…你还是漏下了一只‘雅典娜’…”鲁瑟里说道。
“什么！”我高声喊道，但是，这却加大了我的伤口，痛楚使我的声音变得毫无威力。
“只要合理利用人群，一只‘雅典娜’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杀光。”鲁瑟里说道，“我们也研究过人类。人一到群体之中，智商就会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倍感安全的认同感。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约束的一面。”
“法不责众，少数服从多数，这都是人类发明的丑陋的式子。”刀锋女王通过“复眼”传来了声音，“当虫群集合时，我们能爆发出个体所无法达到的力量，然而，人类的集合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被你们拥护者也会被你们亲手杀死。所以，我们判定，人类是一种没有信仰，且拥有了信仰也毫无意义的种族。”
“那又怎样…我都明白的…”我低声吼道，体力不支的感觉袭来，脑中的一切都继续模糊下去，甚至于我开始无法辨认方位。“所以我讨厌人类。但是，只要智慧女王喜欢人类，那么我就会帮她一起引导人类。因为我们是恋人，世界上唯一能理解彼此之人！”
“是吗…那么，我也就不用再次询问你是否要加入我们虫群了。”刀锋女王说道，“亲眼看着智慧女王的死去吧，如果不互说遗言的话，下了地狱一定会遗憾的吧？你也这么认为的吧——智慧女王？”
我的心脏再次被抓紧，我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佩丝特，来了。
16
“为什么…”佩丝特用撕咬的声音询问着，两只手抓着那只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那个劲不像是20岁的少女可以使出来的，相比于一个成年人来说甚至更有劲。
安可儿没有说话，眼中没有任何神情，简直像是一台机器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用手毫不动摇地掐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佩丝特无法反抗那股力量，她的竭尽全力也仅能让自己稍微呼吸一点而已，但安可儿显然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存在，她用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擒住，提起来死死地压在了墙壁之上。
“杀了你…”安可儿机械地出声道，肯定着自己的这一行径，然而，却突然反转般地又说道：“可是…海姆叔会难过…”
她在自相矛盾，似乎有着一种直属于自己的情感和一种被放大出来的情感在斗争。
海姆还没有回来，佩丝特只能将目光望向人群。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
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一个人试图阻止。他们没有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在默许这件事情而已。
进行下去吧，我们没有错误，我们没有犯罪。没有阻止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只是看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而已，我们都只是无辜的围观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来就不是我们可以阻止的，我们也没有这样做的义务，谁都没有指责我们的权利。如果有人否定我们，那我们就成群结队地否定回去。
事实分外明了，眼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佩丝特提供帮助。
“啊…”安可儿呻吟了起来，似乎有莫大的痛苦摆在眼前。真奇怪，明明这莫大的痛苦是降临在佩丝特身上的。
然后，佩丝特发现了，那附着在安可儿肩上的东西。
控制特化的“雅典娜”…
原来是这样吗…那么，安可儿的行为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佩丝特猛地向安可儿的腹部踢去，这确实产生了作用，安可儿向后退了好几步。趁此机会，佩丝特抓起了身旁的花瓶，猛地向她肩上的雅典娜攻击而去。
“雅典娜”没有办法庇护自己，被砸落在地，拼命地挣扎着。
“啊，那是什么！”
“天啊，不要过来！”
“是虫！是虫啊！”
人们开始后退，明明身为人群，可对这单薄的虫的个体仍旧怀着恐惧感，那恐惧感通过人群相互传递，结果导致了更大的恐惧。
于是，佩丝特将它踩死。
安可儿坐靠在墙上，重新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她已经取回了意识。
“对不起…佩丝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她的语言中充满了歉意与恐惧，发自真心地对刚才的自己感到害怕。
“没事的，是虫的错。”佩丝特拥住了她，希望这份温暖可以消散她的恐惧感。
“可是，虫为什么会进来啊！”
“对啊，这座城市本来是那么和平的 ！”
“啊！我想起来了！都是那个女孩的错啊！我之前看到了！那些虫，就是追着她来到这座城市的！”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怨气。
佩丝特也转向了他们，一一打量起了他们。
今天的早些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对自己和海姆叔充满关心。拆散成单独的人时，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得善良，那么得温柔。
可是…现在，“他们”却希望自己下地狱。
美好的生日宴会被打破。
佩丝特的“家”也倾毁。
这幸福着的城市在崩溃。
众人五年来苦心孤诣维系起这座弥天大谎在一日之间便轰然倒塌。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大家都没有错，明明这之前都很好的，明明这样的幸福五年如一日且将继续进行下去，为什么一下子就通通毁掉了呢？如果不是虫的到来的话，如果不是佩丝特将它们引来的话，这一切都会继续进行下去的。
对，本来大家都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对，我们大家都是受害者！
对，这一切一切，都是佩丝特的错！
“你赶快出去吧！不然的话那些虫也会进来的！”
终于，有人起了个头。
“是啊！不要因为你的错害了大家啊！”
“对啊！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我们明明一直好好地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啊！”
附和声一片。
“啊，不如这样吧，我们大家一起来投票！”之前的那个人站了出来，这样说道：“这样比较公平吧。想要让她出去的人举起手来，想要她离开的人不要举手，虽然她罪孽深重，但这样的话，她一定也会觉得公平得多吧？”
“是啊！不能就这样随便做决定。”
“对，我们可是讲道理的人。”
“大家一起做决定就好了，一定会很公平的。”
公平，这个词本身就很虚伪。但人类是一种会思考的生物，也就是说，人类一定会让规则表面上看上去是平等的。
佩丝特不置一言，因为，这件事已经被人群决定了，她一人无法撼动这个制度。
“那么，请希望佩丝特出去的人举起手来！”呼喊着公平的那个人说着，然后，率先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如同骨牌散落般，由一个演变而来，人群一个接着一个地举起了手。每一个举手的人都减轻了下一个人的负罪感，直到最后，所有人都不再负罪。
但是，这股势态到了安可儿那里却断掉了，她没有果断地举起手来。
举着手的人群，看向了她，安可儿也看向了举着手的人群。
然后，安可儿举起了手。
“那么，没有异议了。”那个人扫视完人群，说道。“请佩丝特小姐，离开这里吧。”
“是啊，快离开吧，我们会连同你的那一份一起幸福出来的！”
人群这样呼喊着。
“啊，是吗？”佩丝特喃喃道。
仿佛幻听一般，她的耳畔出现了泡泡破碎的声音。
此时，她的脑中已经没有了人群，只剩下了那个存在。
名为“海姆·亚托克斯”的那个存在，只有他，才是重要的。
于是，在人群欣然的注视之下，智慧女王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