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攻防战在没有任何形式的宣告时就开始了，开抵皇城下的城卫军在确认城门紧闭后第一时间展开阵型，后排弓弩手铺天盖地的箭雨完全压制住了城头的宫廷禁卫。
尽管守军很快也开启了皇城的城墙架设的防御咒文，但因为在西楚王朝漫长的历史中压根没有出现过城卫军叛变攻城的先例，这些咒文的强度远不如城市的外城墙，被城卫军用军队里的大威力仙法武器连续轰击了五分钟以后就宣告崩溃。
随后仍然是完全不给机会的箭雨，皇宫城墙上的禁卫焦头烂额，虽然心急却束手无策。
不论是皇城还是他们这些禁卫都不是为了战争准备的，历史上也没有过敌人能够威胁到这座城中之城的时候。
城墙本身的构造和禁军的装备都没法应对真正的军队攻城。而禁卫……虽然他们都装备了手弩，但这种精巧的机括武器只在二三十米的距离内有很强的威力，再加上禁卫虽然个人实力都强于普通士兵，但没有像真正的军队进行过战阵训练，缺乏指挥压根没法和成规模的弓弩手对射。
咚。
嗯？
城头上躲在墙垛后的禁卫们忽然感受到了一阵震动，以及不间断的箭雨呼啸中夹杂的闷响。
咚！
第二声响起，比之前更响。几个禁卫从室内拖出桌椅之类的东西当做掩体挡着箭雨伸出头去看了一眼，简直惊骇欲绝。
城卫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攻城锤——尽管看外表有粗制滥造的痕迹，但那分量是结结实实的，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抱着，每撞击一下皇城大门都会让大门狠狠地动摇一下。
和宫墙一样，皇城的大门虽然金碧辉煌，但真要论厚度和结实程度都没法和实木包铁的真正城门比，让他们多撞上一会恐怕会出大问题。
“快！去一队人到城门那里顶住！找些石块火油之类的砸下去！”
禁卫里在军队服过役有经验的人立刻大声呼喊起来提醒，而这时头顶的箭雨却停歇了。
一抬头，十几架长梯跨过护城河搭了上来。同样是从附近的房屋里找的木料赶工制造，但面对的也是无法和真正城墙相比的宫墙，而长梯这种东西，在缺少对付长梯用的撑杆的皇城上一旦架上来就没那么容易推开了。
……
“破城需要多久？”
城卫军弓弩手的阵列前端，一身玄黑铠甲的城卫军统帅李彧正静静地看着手下士兵攻城，忽然听到身后的问询。
皇城前的大片城区已经被城卫军占据，而城卫军的骑兵也在皇城周围游走封锁，主力集中在主城楼攻打，很短的时间内宫门已经摇摇欲坠。
“半个时辰内必破。”
李彧回身行礼，“如果不是项脊殿下不愿意我们使用重型武器破坏城门的话会更快。”
“没有必要。”一身银甲身形颇为矫健的男子露出颇为爽朗的笑容来到李彧面前，“我们需要拿下的只有这扇门，我可不想在这之后还要再浪费时间重新修缮宫墙。”
“守备军已经被彻底拖在了城区的暴乱里，权贵们为求自保不会敢用自己的私兵硬碰城卫军……只需要破了这城，胜利就是我们的。”
项梁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自信。
动手的自信最主要便是来源于这支掌握在手里的城卫军，从各地边军抽调来的精锐，最严格的训练和最精良的军械，他不相信这座城市里还有能够和城卫军抗衡的力量。
他和自己的兄长之间明争暗斗已久，对方手里大概有些什么牌也大致清楚，自己唯一需要担心的应该只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诡术使用者，一名步入仙道的强者威力有多大他也清楚。
所以……
“我等你很久了，鬼林阁下。”
空间中陡然激荡出一声清脆的铃声，穿透力甚至能在攻城士兵的喊杀声中传遍整个武定门战场。
项梁从腰带上解下一块出现了深深的裂纹的玉牌，尽管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微的颤抖和底气不足，但终究是安心了下来。
通明令，和火雷珠一样属于一次性消耗法宝，但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可以从因果律的层面阻止一次针对所持者的攻击，类似名刀一样的保命神器。
嗯，星见出品。
“切，还有这种东西吗？”
偷袭不成，项梁和李彧前上方的空间景象扭曲了一下后，鬼林在黑袍笼罩下的身影显出形来，足尖着力在一根近乎无法发现的细丝上。斗篷下阴冷的眼神从项梁身上移开，落在了一个原本陪伴着项梁一同来到武定门下的护卫身上。
他的装束和项梁的其他护卫没有区别，但在摘下头盔以后一头飘逸的黑发立刻就让整个人都气质都与护卫格格不入起来。
几道剑光闪灭，铠甲被划破成几块掉落在地后露出了一袭白衣，一柄三尺长剑握在手中。
“出云……剑派？”
鬼林迟疑了一下，隐藏在斗篷下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而锋芒之后却隐藏着憎恨和一丝惶恐。
“出云剑派第三百零五任掌门，常厉风。”
假扮成护卫的中年男人举着剑遥指鬼林，冷声道，“此行专为诛杀巫山余孽而来。”
语罢手腕一翻，手中长剑剑气激荡中化作翩若惊鸿的剑光一击吞没了鬼林，随后脚下轻点，又是唤出一柄飞剑升空直追鬼林而去。
“出云剑派……亏你能请的动他啊，项梁。”
鬼林和常厉风的战斗直接脱离了武定门前的战场，两人之间的战斗动辄牵扯到法则的级别，放开手打在场的人绝对会被牵连。
“所以，你的这张王牌无效了，皇兄大人。”
项梁上前两步，看到了随着鬼林的出现也同时出现在城墙上的兄长，嘴角压抑不住得意的笑容，“哪怕是找帮手时也要选对人啊。”
“的确，如果不是巫山的人，你也请不动出云剑派。”项脊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方向，遗憾地说道。
出云剑派是位于神州北方的仙道门派，和南方凌霄剑派齐名的名门大派，一直和“外道”门派巫山间不少龌龊。冲突的起因双方各执一词，而按照出云的说法，诡术需要修习的法门包罗万象，其中也包括毒、尸、蛊之类的邪门玩意，某种程度上也是邪派，出云发现了他们拿普通百姓祭炼的仪式后才最终决定出手剿灭。
而巫山的说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一战之后，几乎所有的巫山诡术修习者都被出云剑派斩杀，也是因为这样，在从项梁那里得知还有地仙层次的诡术使用者时才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这场争夺战。
项脊的反应似乎有点过于平淡了，项梁忽然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安感：“还打算站在那里吗？小心被冷箭伤到。”
项脊出现在城头上的瞬间就被大量箭矢集火，但本人似乎也持有护身法宝，一层透明的光膜将箭矢软软地弹开，而周围十多个实力高强的护卫也飞快地破坏了两架最靠近项脊的长梯，短时间内自保无虞。
“如果不站在这里，怎么将真相公之于众？”
项脊从袖中掏出一张灵符引燃，一层白色的光晕飞速扩张，掠过了下方涌向皇城的城卫军，覆盖了大半座洛京。
“那是……传音灵符？”
“长皇子项梁，暗遣刺客行刺于永兴殿，趁乱兵变皇城，形同叛逆，愿共诛之。”
很简短的一条信息，“共诛之”什么的当然完全就是废话，现在洛京城里这种情况项脊压根就想不出恰有什么人能做这件事，他需要的仅仅是把这条消息传出去让所有人知道。
“哼，这样凭空的污蔑有意义吗？”
尽管嘴上这么说，项梁的心中却不由得紧了一紧。按照礼法他本来也不可能在项脊还在时继承皇位，这条消息一放出去，不管有没有办法被证实，对自己的声望肯定是有打击的。
此外就是……
武定门城墙上，禁卫的反击变得坚决了起来，原本占据了高处外加禁卫的个人实力原本就高于城卫军士兵，在攻城长梯这种狭窄的地形下无法发挥军队战阵的优势，原本隐隐突破的迹象又被压了回去。
啧，失算了，原本禁卫是直属皇帝护卫皇城的，现在被项脊一操作后立刻统一了战线，反而让项脊有了护驾的正名。
但无关紧要，不论如何也只有三千禁卫而已，而洛京城现在都在城卫军的掌控中，被困在皇城里能坚持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驾！驾！”
身后一片狼藉的街道上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只有一骑，应该是游走的传令兵。
但他带来的消息却让项梁彻底笑不出来了。
“项梁殿下！李将军！城防传信，洛京五里外发现大批军队集结开拔！直奔洛京而来！”
“怎么可能？！京畿严禁外军驻扎，哪里来的军队？！”
项梁怒不可遏，而一旁的李彧则皱起了眉。
“难道是……”
“战时特别法令。”
项脊慢悠悠地说道，“战事紧急时，外军可借道京畿驰援边塞。西北边境的草原人最近可是很活跃啊。”
“你把自己领地的私军调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