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结界已经解开，除了倒下的一些学生，还有克罗斯，他坐在柜台前，翻看自己的召唤魔典。
“不去跟后辈们见个面吗？”
柜台的另一边，瑞伊对克罗斯说道。
跟之前与后辈们交流的时候不同，现在的瑞伊更像是一位成熟的大姐姐，说话方式没有之前活泼，更稳重一些。
“暂时休息一下吧，已经跟很多人见过面了，大家都很努力呢。你呢？跟后辈们玩得怎么样？”
“怎么说呢……很满意吧。”
“哈哈，看来你遇上了很特别的人，可别欺负过头了。”
“没有，稍微跟他们玩了些游戏而已。”
“玩个游戏，也不至于弄倒这么一大片吧？”
“嘛，毕竟是测验。”
“克罗斯！”
这时候，邦妮飞进餐厅，来到克罗斯旁边，样子看起来很着急。
“怎么了？”
邦妮凑近克罗斯的耳边，小声对克罗斯说道：
“有入侵者，被艾咪盯上了。”
“入侵者？怎么会有入侵者……”
克罗斯停顿了一下，思考了几秒钟，问道：
“长什么样的？”
“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
“果然是这样吗？”
“欸？克罗斯已经知道了吗？”
“不，刚好猜到而已。好吧，我现在过去。”
“怎么了？偷偷摸摸地在说什么？啊~该不会，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不可能谈恋爱吧。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嗯，小心点。”
克罗斯把魔典收好，小跑着跟邦妮离开了餐厅。
瑞伊把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脸，看向被关上的门。
“到底……克罗斯是怎么跟妖精定下契约的？”
……
……
同一时间，莎莉和司晨这边。
“……”
“……”
两人都没有说话。
莎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崭新模样的仆人，司晨也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样子该怎么跟主人相处。
“……我说。”
“？”
“你真的是仆人吗？”
“……嗯。”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有，一些原因吧。”
沉稳的声音，跟之前那个弱气的模样大相径庭，看上去很可靠，也莫名地可怕。
“真的？你没有骗我？是仆人吗？”
莎莉还是不放心，一是因为内心的疑惑，还有就是对男性的恐惧。
“……”
司晨没有回答，转头看向周围，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用手掌拍向地面，地面像布置了陷阱那样向下打开，让两人掉到地下的一个空间，然后再次把地面封住。
“好痛！”
莎莉没有做好准备，一屁股摔在了地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唔！”
面前突然间亮起一道光，眼睛慢慢适应之后，看见司晨的右手托起一个光球，把这个空间照亮。
这里就像一个完全封闭的地窖，泥土的气味充斥整个空间，让人感到窒息，而且地方也不大，大约是4m×4m×4m的空间。
“临时弄出来的，安全一点。”
“临时的？用魔法？”
“嗯。”
“……”
莎莉有点不相信，一点预兆都没有就使用魔法在地下挖一个空间出来，司晨有这个能力吗？而且，司晨手上那个光球，毫无疑问是光元素，司晨的实力还不足以学会这种魔法吧？光元素和暗元素究竟是什么，莎莉还是清楚的。
“我的事情以后再说……走吧。”
司晨绕过莎莉，来到她身后，向前方的墙壁走去，靠近墙壁的时候，泥土向两边拨开，为司晨开出一条通道——这个也是魔法吧。
“你要去哪里？”
“送你出去，外面太危险，这里安全一点。记得把魔力隐藏起来。”
“……嗯。”
说的也对，虽然疑问很多，但莎莉必须尽快离开学院，于是她跟上司晨的步伐。
前方的泥土被推开，后方的泥土再次合拢，这个空间基本上维持在4m×4m×4m这么一个大小。
到底是有多熟练才能悄无声息地做到这种程度，而且，也没看见司晨身上有多少汗水，没有体液，他的魔力是怎么传递到周围的？
“这个身体，跟之前的不一样。”司晨突然间说道：“虽然不会变强，但魔力可以自由出入，方便很多，只是，已经没有之前的恢复能力了。”
“所以，你刚才……摸，我的脸……就是传递魔力？”
“嗯。”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
“呼——”
司晨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样子看起来有点累。
莎莉也跟着停下脚步，看了几秒，快步走到司晨面前。
“怎么了？”
“……没。”
“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
“……魔力，已经不多了吧？”
既然没有变强，那司晨的魔力也不会增加，现在，莎莉体内的魔力已经恢复一大半了，再算上司晨这一天内持续消耗的魔力，可能，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吧？
于是，莎莉伸出手，想把部分魔力还给司晨。
“……欸？”
然而，司晨向后退了几步，扶着墙壁，刻意躲开莎莉，却一个没站稳，向后摔倒在地上。
“仆人！”
“别过来！”
“！”
莎莉想过来扶起司晨，却被他大声喝住了。
“呼……”司晨看着莎莉，喘了口气，说道：“你害怕男生吧？”
“……！”
“现在，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样子了，整个身体都换过来了，虽然记忆都在，但是，思考方式已经不一样了，可以说……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了……我不会像之前那样惯着你，也不是百依百顺。那，你还会觉得，我这个男生，安全吗？”
“！？”
被这么一说到，莎莉终于反应过来了，伸出的手又开始颤抖。
就算他真的是司晨，但现在的他已经变样了，气质、态度都不一样，已经不是那个可爱乖巧的仆人了，就像一个陌生的男性。
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就是司晨”这件事，找回一点勇气接近他，结果，被他这么一提醒，内心又动摇了。
“……”
莎莉把手收回到胸前，双手相互握紧，低头看向地面。
司晨看着莎莉这个模样，无奈地转过视线，说道：
“到头来，你也是因为能够制服我，所以才不害怕我吧？你逃避不了害怕男生这一事实，所以才让我装成女生。万一哪天……呼……”司晨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哪一天，我真的……”
“不是的！”没等司晨说完，莎莉突然间叫出来，为自己辩护：“我不是在害怕你！真的！我只是……”
“我没有说你做错什么，所有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你还有契约控制我，不是吗？”
“不对，不是那样的！你确实是仆人吧！那我没有必要……”
“确实是，司晨，但是，我也是男生，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男生。刚才，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你很害怕，对吧？就像是，害怕一个陌生男人会强保你一样。”
“……！”
莎莉身体一震，捏紧拳头，像是被刺中了要害。
说的都是事实，完全接不上话，只能别开视线。
发生的一切都太唐突了，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
“……暂时没办法变回原来的身体，忍耐一下吧。”
“……”
“……走吧。”
稍微恢复一点之后，司晨站起身，从旁边绕过一圈，刻意躲开莎莉，继续向前走。
莎莉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司晨的脚步，回头看向司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心里很难受，但是，从司晨的话语中，似乎也能感觉到一丝悲伤，大概，他也很难过吧？
“仆人……”
她深呼吸一次，让自己镇定下来，重新迈开步伐跟上司晨。
几分钟之后……
“就到这里了。”
司晨估算好距离，在“学院内”与“学院外”的交界处停下来，把地下的空间扩大，自己站在“内”的那一边，而莎莉站在“外”的边，并在她那边开出一个阶梯，方便她上去地面。
“不一起吗？”
“现在还是测试，我离开学院就是主动退出了。”
“可是……”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好在家里呆着吧。”
“不行，你现在这样不能回去，要回去我也跟着……”
“你觉得你给我带来的麻烦还少吗？”
“……欸？”
“我没那么多精力一直迁就你，对我来说，成为你的仆人也只是意外，不是你家里那些唯命是从的女仆。我，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想过再次跟魔族扯上关系，更没想过要受你奴役，你突然间来到这里，完完全全是你们自作主张……虽然有很多事情也是我自作自受……但是，有谁会愿意被别人扰乱自己的生活，你也不愿意吧……我没有义务无条件服从你，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跟你之间，本来就……”
司晨停顿了一下，感觉自己说得有点过了，像是要把这段日子强行加在自己肩上的负担全部甩给莎莉一样。可是，不说重一点她肯定会跟着来的。
他重新整理思绪，接着说道：
“回去吧，我没事的。”
“……”
司晨转过身，在两人之间升起一道墙壁，沿着过来这边的路走了回去。
另一边，莎莉没有离开，跪倒在漆黑的空间中，双手捂住脸，想哭出来。
虽然司晨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是，好难受……而且，明明是在指责自己，可从头到尾，他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语气也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一些无关要紧的事情一样。那个真的是司晨吗？根本就不是吧！
可是，说到底，这都是自己一直以来犯下的错误。明明说过不会害怕司晨的，但是刚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面对他所说的那些事实和指责，自己完全答不上来！
感觉，一瞬之间，自己所相信的，在自己眼前消失了，好痛苦。不对，这恐怕，从一开始，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吧，真的以为司晨是个无条件乖巧听话的仆人，结果，当自己重新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力。
“司晨……”
好难受，比离开哥哥的时候还要难受。
这种感觉，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司晨……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