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听着渐渐远去的低低的抽泣声，听着拿纸巾擤鼻涕的声音，听着压缩了万分痛苦的话语声。
他们走了。
我痛苦地躺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百式冲锋枪，看着那把刺刀，看着我身上染血的绷带，看着身边依然昏迷不醒的AK-47。
他们走了。
我绝望地躺在地上，想着我过去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场景，想着那个勇敢的家伙那因为自杀式攻击而从他的右腿当中刺出来的断骨，想着AK-47中弹倒地的模样，想着刚刚漫天的子弹和枪榴弹，想着Stg-44接受的指挥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他们走了......
我流下了泪水。我知道一个真正的战士是不会哭的，可是这该死的液体任凭我怎么努力，依然不断地从我眼睛里涌出来。
怎么办？我已经尽力了。或者说，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我把手伸向了枪上的刺刀。
我记得我们国家曾经有一个传统。
失败的战士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荣耀，要切腹自尽。
我失败了吗？答案无疑是肯定的。我被打成重伤，连移动自己的身体的能力都没有，还没射出几发有效的子弹就倒下了。我不仅失败了，而且败得毫无尊严，输得一塌糊涂。
发卡上面别着的假樱花的一片花瓣飘落到了我的面前。它同它的主人一样，全身都沾满了红色的，血腥的液体。
要这么做吗？要这么做吗？
我的手握住了刺刀。我可以感受到锋利的刀刃刺进我皮肤的那个感觉，我的血液迅速染红了刀刃，滴到了下方的雪地上，渐渐地散开来，像是往一盆清水里加了一滴黑色的墨汁。
这样可以吗？这样可以吗？
我艰难地向刺刀侧过身子，左手握住枪口，右手更紧地攥住刀刃，将刺刀从那把和我同名的枪上面卸了下来。
如此能行吗？如此能行吗？
思考之间，那把刺刀已经到了我的面前。白花花的刀刃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映照着满脸是血和伤痕的我自己。都这副样子了，还能是个合格的战士吗？
我力气够吗？我力气够吗？
我双手握紧刺刀柄，将它对准了自己的肚子，划了又划。刀尖似乎很锋利，轻松地割开了我脱掉外套之后露出的白色背心。
“唉......”
慢慢地盘腿坐正，叹了口气，我将刀移动到了自己肚子的右侧。
没想到，我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连个介错人都没有啊。
我闭上眼睛，正准备将刀刺进自己的腹部——
“你......给我......住手！”
AK-47睁着她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对着我咬牙切齿。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那把刺刀。
“AK-47......”
我惊讶而又绝望地看着她。
“你......以为......死了......就好了？”
她盯着我，眼睛里反射出的光线似乎要把我打穿。
“我......”
“我知道......那是他们迫不得已的......选择。”AK-47擦了擦嘴角的血，继续说道，“但是......难道我们两个只能这样自我了断吗？”
“可......”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绝对不要放弃......你还记得这是谁说的吗？”
我当然记得。这是我们已故的指挥官说的。
“所以......走下去吧......如果.......他们选择了放弃......那我们就要用实力来证明......我们，绝对可以......活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重拾了信心。
“嗯！”
“对嘛......这才像样......像一个合格的......战士。”
AK-47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不知道第几次，我试着站起来，发现我居然成功了。
“走吧......”
说完之后，她抓住我的肩膀，也站了起来。
我看了看手里的刺刀，发现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了。我默默地将它装回冲锋枪上，然后将它提起。
现在，我终于知道AK-47为什么能成为小队长，甚至是战场总指挥之一了。
因为，她的斗志从未被磨灭，一直向前看，双眼永远燃烧着不灭的勇气。
就是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