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白大褂穿着拖鞋的科姿站在水池前。
从背后不远处看过去，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久病未愈的漂亮女人，此刻就好像站在某个水族馆里的玻璃面前似的——虽然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水族馆这种东西了，但她面前水池的玻璃墙确实和水族馆差不多的规模，甚至更高一点，和水族馆不相同的地方是玻璃墙后面不是清澈的海水，而是浑浊黯淡的营养液。而相同的地方是，这些液体里竟然还有鱼。
是鳗鱼。
三四条鳗鱼的嘴很尖，圆睁着眼睛，有一条厚实的波浪般的背鳍。它们的身体和科姿细瘦胳膊的粗细差不多，却和她的腿一样长。即使在橙色的营养液里，那些鱼鳞也发着黯淡的青蓝色，有种莫名珍贵的感觉。这水池的面具就算没有球场大，估计也差不多了。而这些鳗鱼却没有四处游动，只是隔着玻璃在科姿的面前游来游去的。在科姿观察它们的时候，它们竟然也像在观察着科姿。
这就是被称作[黄泉鲡带]的鳗鱼，阿施隆德的深海鳗鱼，此刻却密密麻麻的遍布在这个世界仅存的陆地上，说来实在有些诙谐。
女人和那几条鳗鱼的金色眸子对视着，有一些玻璃的微弱橙光映在她的脸上，不知道一言不发的在这里站了多久。
她的背后有响动声，是年轻的研究员野葛慢慢推了一辆小推车过来。即使科姿没有回头，小少年看向女人的眼神里也满是爱慕和尊敬。“科姿姐姐看出什么来了？”
“把这种鱼批量做成女孩子，还不如去拿大白鲨做安全。”科姿忽然开口。“阿施隆德的大白鲨灭绝多久了？”
“大概是快一百年了。”野葛笑着如数家珍。“当然现在地面上也有死硬派咬定说没灭绝的，给两次[神王战争]洗地的人永远都不缺。”
“为了灭绝神王的两次[神王战争]，把除了神王之外阿施隆德十分之九的东西都打绝了。”科姿冷冷说。“我要是那群上面的人，早就羞愧的跳海自尽了。”
“科姿姐姐即使跳了海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野葛笑着说。“宫廷要是想出了处死科姿姐姐的办法，也就不会把科姿姐姐软禁在这里这么多年无计可施了。”
科姿没有接这句话，她转身过来，在野葛推来的小推车上拿起一个套了长柄的渔网，从上面伸进水池里去捞面前的几条鳗鱼，这些黄泉鲡带看起来在营养液里已经泡得反应迟钝了，眼睁睁那张网接近它们全都全无反应。在网碰到其中一条鳗鱼的头部的时候，那条鳗鱼突然激灵一下，条件反射般的张开嘴，一张血肉之花般的三瓣大嘴只张了一秒钟，竟然把那张伸下来的鱼网柄硬生生一口咬断。
科姿和野葛同时咂了咂嘴，把只剩了个棍子的渔网收回来，科姿瞄了那切口一眼。“塑料的不行，看来得换个铁的了。”
“这网是和几条鱼一起从外面送来的，说方便我们捞鱼做研究和测试，总比直接用手抓的强。”野葛忍俊不禁的说。“我本来以为上面想的蛮周到的，现在看来他们怕是一辈子都没捞过这鱼。”
“这种咬合力可比东国境内河生的食人鲳强多了。”科姿细细看着手里的塑料棍子，说。她又问野葛。“食人鲳灭绝了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野葛说。“不过这世界上现在幸存的河鱼总是比海鱼多的。”
“无论那一种河鱼，那一种海鱼……只要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种都比这种鱼拿来家养强。”科姿说。“这种鳗鱼的攻击性和咬合力已经是顶级掠食者的层次，阿施隆德的纯肉食性鱼在任何时代都比一切水生动物占优势得多，更何况现在……我出去不方便，所以以前都是只听过没见过这东西。我现在第一次见就有这种判断，难道上面的研究院连这点判断就做不出来？”
“科姿姐姐说的全对，但是也全错了。”野葛说。“虽然[鱼人科技]目前的完善程度和普及水平几乎可以民用了，但也不是什么鱼都适用这种科技的。”
“什么意思？”科姿问。
“要是把大白鲨也做成姑娘，她们下半辈子大概就只能坐轮椅了；食人鲳也是。”野葛微笑。“[鱼人科技]的基因裂变主要改变的是头部，对鱼尾没什么什么大修改，而绝大部分鱼的尾巴，根本没有办法在路上行走……即使做成了姑娘也只能是半身不遂的废物。只有鳗鱼科目的尾巴肌肉发达，长度又足够平衡重心，可以像蛇一样在陆上行进。”
他继续微笑着补一句。“……加上黄泉鲡带的脑容量基础优秀，鳞色漂亮，黏液效用又这么神奇，所以简直没有比这鱼更适合改造的东西了。那张嘴虽然改不掉，不过相比其他来说，有这么点瑕疵也是不要紧的。”
“这么一点瑕疵已经足够要人命了。”科姿说。“这种鳗鱼的嘴咬一口人头的后果，大概跟咬个西瓜没什么大区别。”
“科姿姐姐说的是。”野葛点头。“但即使是真西瓜放在这里，它们隔着玻璃也是咬不动的，所以测试我们还是得继续做。”
“好。”
“接下来是血液测试。”野葛慢慢放下手里的记事板。“科姿姐姐是神王血统，不方便做诱导体，所以这个测试我替科姿姐姐放一点血。”
“好。”
野葛从腰带里摸出一把玲珑小刀，走到水池边上，抬手伸出玻璃墙一划。几滴血就从被割开的手指上滴下去了。几条鳗鱼瞬间像疯了一样的往水面冲去，它们隐藏的三瓣大嘴张开到极限的样子简直不足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像是某种传说地狱中才能存在的血腥生物一般。鳗鱼们在水面虚咬了很久，直到那些血迹彻底溶在了营养液了之后才慢慢散开。
野葛简单有效的包扎了一下手指，转头微笑问一直在记事板上写字的科姿。“科姿姐姐怎么看？”
“之前用鱼血做诱导剂的时候几乎没有反应。”即使鳗鱼都散开了，科姿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她面前，手上写字不停。“这次的诱导剂是人血，而反应几乎是条件反射级别的，所以有两个结论：一，血液和温度是黄泉鲡带掠食反应同时必备的两个元素；二，只有温血生物血液中的特定成分才会使黄泉鲡带疯狂。”
“这两种似乎都和大部分鲨鱼的习性差不多？”野葛沉吟着说。“但这鱼无论有哪一种习性，确实都不太适合养在人的身边。”
“刚刚可是你说的这鱼最适合改造。”科姿淡淡的说。“我不清楚[鱼人科技]的具体原理和药剂成分，万一他们早就把这习性改掉了呢？后面的实验你可以让宫廷随便送一条鱼人侍女下来，让她尝一点人血不就清楚了。”
“这怕是很难。”野葛笑。“科姿姐姐的存在和这个地方无论怎么说都是宫廷的绝对机密，不知道的人永远都不知道，要是真的让他们送条鱼人侍女下来，恐怕就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去了。”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科姿转头看野葛一眼，问。“今天最后一项测试要做什么？”
野葛弯腰，竟然从小推车里捧了个新鲜的大西瓜出来。“剩下的智商测试需要连着做好几天，所以今天把咬合力测试昨晚就可以了；后面可能还会有新任务交代过来，所以这几天我们大概都要玩着这几条鱼过了。”
拿出来的不仅仅是西瓜，还有玉米罐头，甚至还有几个肥厚的连骨带爪的大鸡腿。科姿拿起一个大鸡腿掂量了一下，满眼遗憾的样子。“这些东西用不着测，都是必碎的。我知道这些鱼是外面特意选几条健康成年的鱼苗，但白喂它们这些东西未免也太浪费了一点。”
“科姿姐姐说的是。”野葛说。“都听科姿姐姐的。”
他笑的很是坏，像是已经知道科姿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但科姿在开口之前像是也看懂了他笑的意思，也笑着把他搂过去吻了一口。“……那么你联系上面要几个足够大的金属砝码和杠铃送下来做咬合力测试，这几个鸡腿我们就自己烤来配着玉米罐头吃；吃完之后，还可以把西瓜切了。”
“好的。”野葛眨眨眼睛。“科姿姐姐吃鸡的脚，但是我不想吃。”
科姿问：“那你想吃什么，吃西瓜？”
“也不想。”少年乖巧的说。“我想吃科姿姐姐的脚。”
……
一般来说西瓜切开成片就可以吃了，鸡腿当然也得烤熟才行。
现在一大半西瓜和鸡腿和玉米罐头都已经放在科姿面前的桌子上，但她自己竟然也坐在这张桌子上，因为野葛吃他那份东西的方式却实在有点特别：科姿脱了黑丝和拖鞋，坐在桌子上伸直两条又长又瘦的腿，并拢的双脚放在野葛面前，那地方本来是该放餐盘和刀叉的，但现在只有科姿这双脚。
食物是切碎的鸡腿肉拌着玉米酱，野葛竟然就像把这些东西倒进盘子一样，都倒在这双裸足上。
“科姿姐姐烫吗？”野葛突然有点小声的问。
“不烫。”
科姿竟然就安静的看着野葛对她的脚做的事情，她一双脚上光滑平顺的足弓狭长，所以让食物汤汁流下来的距离也更长：流进性感的趾缝和脚趾末端，半透明的汤汁和肉糜盖住那十个圆润干净的指甲，又慢慢流下足底。
野葛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倒着：直到这双修长迷人的裸足已经汤汁淋淋的布满了食物，看起来已经是道最最精致可口的主菜的时候，他才放下一直微微发抖的手；野葛牵起科姿纤巧的脚踝，把其中一只裸足递到自己嘴边。
他像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咬了第一口。
烤得熟透的鸡腿碎块和甜丝丝的玉米罐头混在一起，和科姿脚趾柔软光滑的口感一起充盈着唇齿。他轻轻的啮咬着，开始从科姿那双纤瘦的裸足上把那些食物吸吮得一干二净；女人的五趾在他偶尔有些用力的啮咬下不经意的在他口中屈伸着，是任何珍馐佳肴都不可能做到的美妙，诱惑得令人发疯——就算肉块和玉米早就吃食干净了，也令人想继续吸吮一根根馨香的五趾，即使平整足弓上的汤汁早就舔舐殆尽了，也还是在长久的摩擦亲吻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野葛的吃食声，咀嚼声，甚至还有莫名逐渐强烈的喘息声，这却也有科姿的一份：她像是感觉有点痒，苍白病弱的脸色竟然有点泛红了，气色温顺的看着正把自己的一双脚塞在手中口中的野葛，说。“……这种东西，我记得上面是不是已经明令禁止很久了？”
这种东西指的当然就是这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吃法。这么吃东西看起来已经没什么食欲了，却满是另一种欲望。
“是明令禁止很久了，因为上面觉得实在太过有伤风俗……但管不住。”野葛又咽下一口才抬头说。这个看起来斯文温和，甚至有些书卷气的小少年，嘴角还有些汤汁的残渣。而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像换个了人一样，看起来又贪婪，又痴迷。“有钱有势的老爷们，就算背地里和自己最喜欢的妻妾或者侍女偷着玩，怎么可能有外人知道；知道了也没人管。”
“没人管是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没人做。”科姿笑了一下。“但你又不是他们，这里又有监控设备……你这么舔我的脚，万一被人知道了不怕麻烦？”
“我一点都不怕麻烦。”野葛轻握着科姿的脚踝，吃吃的笑，嘴角还有些汤汁的残渣。“一点都不怕，换谁来都不会怕……只要能尝到科姿姐姐的脚，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怕的？”
“话说的那么死可不好。”科姿板着脸，却明显看得出宠溺般的笑意。她的脚趾又被野葛突然用力的一下啮咬刺激到，抖了一下身子才继续说。“……万一你以后有机会又见到其他的女神王了呢？”
“不会的。”野葛捧着科姿的裸足，笑着说。“就算真的有脚比科姿姐姐还漂亮的女神王，她们也依旧永远比不上科姿姐姐。”
“哦？”科姿扬眉。“为什么？”
“因为科姿姐姐是我的科姿姐姐，以前只有这一个，后面也不会再有……”野葛又深深吻了吻科姿那几根早就被舔干净的脚趾，才接着说。“没有人能取缔，没有人能代替……更何况，也没有人能匹敌。”
“……因为科姿姐姐是[起源神王]科姿蜜克，就是所有神王的起源，在一切之初诞生的，阿施隆德史上第一个神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