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沙夏奇怪地皱起眉头，按常理来说，这种程度的淤痕已经不亚于见血的伤口，即使她不触碰这些地方，理应会传出隐约的痛感。
然而，这一切斑驳的伤痕仿佛与沙夏无关，如一种旁观者般的怪异体验——
沙夏寄居在黎瑟小姐的身体中，代替对方掌控着肉体的支配权。她行动能力正常，五感无误，而刚掠过裸露肌肤的柔风，其风中带来的微凉却令她打了个寒颤。这一切显得无比真实，却独独少了应具有的痛感。
若非她从玛丽紧张得神色中，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沙夏差点就要忽略这些不痛不痒的地方——
不对！头疼不是假的！
少女猛然想到醒来的那阵痛苦，那痛入骨髓的头疼，即使现在想起来，也是令她心悸不已。
沙夏点点头，她想到这里倒是放松了不少。有头疼在前，便说明黎瑟小姐，或者说是她的身体还算正常，并未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导致某些异常。
但这些淤痕是怎么回事？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沙夏不信邪地再次捏住了那块紫色淤痕，犹豫了半刻后，她忍不住掐了掐，又稍微用力地敲了敲，但结果如常，神经末梢未传来任何痛感。
少女按住了这块变为紫红色的淤痕，血液由于掐着的缘故，滞留在皮肤之下，不多时便压过紫色，形成一块鲜红的淤痕，眼看正向着周围扩散开来。
"果然有问题。"沙夏愣住了，她还是没有感到任何疼痛感。
待到此时，她松开了手指，新形成的红色淤痕已然包含了那块紫色。如果沙夏再坚持一会，这片淤痕将有巴掌大小，如烙印般刻在她的大腿上。
窗台的帘子轻轻扬起，又一股柔风拂来，吹在沙夏的大腿上。而风中淡淡的寒意，愈来愈深。
沙夏的思绪格外清晰，她正要放下裙摆时，房间中另外两个人的对话逐渐清晰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魔女的诅咒曾经在镇子里出现过？"
这是玛丽的声音，听起来，她似乎很惊讶。
而另一位，格蕾雅医生则给女管家解释了起来，她的声音像是刻板的机械齿轮，字字平淡，毫无感情：
"是库鲁病，一种特殊的病毒，根据记载，三十年前镇子里出现过感染病毒的患者。"
库鲁病？
沙夏心中默念这个名词，她莫名的感到股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听过。但由于时间过去的太长，关于"库鲁病"的具体记忆却是只有一片空白。
而少女思考的同时，另外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格蕾雅医生摊开了卷宗，指着开头的一张纸上的内容，指给玛丽看："这是医学院那边的记录，老师当时还在这里实习，所以他留有备案。"
"患者的名字是谁？"
"蒙特梭利，是镇上猎人老格勒的同胞哥哥。"
"那我怎么没听说过？"玛丽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格蕾雅。
她在伯爵的庄园里工作了二十多年，自然是知道猎人老格勒，但老格勒还有个同胞哥哥，并且死在了三十年前，玛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那时候你和我还在学校读书，没机会接触到老师。"格蕾雅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说出原因。
两人的年龄都早已迈过了30岁，虽然离读书的那个年纪过去很久了，很多事情没了那么多的顾忌。但格蕾雅想到自己的好友，玛丽当初放弃继续深造，转而跟随伯爵来到封地工作，她仍不免有些可惜。
如果当初玛丽选择了深造，那如今两人的身份可能会转换过来。
"具体发生了是什么？"玛丽没空想其他的，她盯着桌子上的资料，记录蒙特梭利的字写得很小，从她的位置倒着看，有些难以分辨。
"……他打猎的时候，被自己埋的陷阱伤到腿，成了瘸子。"格蕾雅注意到玛丽的目光，她将蒙特梭利的资料抽出来，递给对方，同时开口解释了起来："后来他跑去林子里找女巫，寻求治疗的办法……回来后，他就把自己母亲的墓给挖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当掘墓人挖自己母亲的墓？老格勒没有阻止他吗？"玛丽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格蕾雅。
从魔女那里回来之后，就要挖自己母亲的墓，那个家伙喝了什么**？竟然能做出这种难以相信的事。
"老格勒被他打昏了……那时候他才16岁，蒙特梭利已经成人了。"
格蕾雅说话滴水不漏，而玛丽也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至于挖墓，魔女们在村民口中有个流言，只要吃掉刚死之人的内脏和颅脑，就可以治好身体上的残疾……而那个时候，只有老格勒的母亲刚死一个月。"
说到最后，格蕾雅已经不想再提到蒙特梭利的名字，转而用老格勒来替代。不过联想到那个人的行为，以及他将要做的事情，即使是格蕾雅，她心里也不大舒服，表面上只是微微皱眉。
至于玛丽，她则是面色铁青，应该也是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场景。
与两人的反应相比，倒是一直在旁听着的沙夏面色不改，她过去做警察的时候，见过很多比此更猎奇的事情，神经已经得到了磨炼。
"后来呢？"玛丽为了防止格蕾雅继续说这些东西，她急忙问起结果。
"……就和记录里的一样，刚开始确实治好了瘸腿，但被村子里的其他人赶走了。"
玛丽点点头，镇子虽小，但民风淳朴，尤其是下面的村子，每个村子都很重视人品，不会允许蒙特梭利这种人存在。
"而蒙特梭利也知道没脸回来，他只能在林子深处住了下来……而再有人见到他时，他已经疯了。"
格蕾雅指着纸上的中间，她开始了故事的重头戏
"老师就是在那个时候，来这里考察水质，恰好遇到了蒙特梭利……老师刚开始还以为是水源受到了魔女的污染，所以蒙特梭利才会疯。后来研究才展开不久，那个家伙就突然暴死在屋子里，研究不得已终止了。"
"你是说病毒不在水里的，而是……"玛丽似乎有点明白了格蕾雅的意思，对方饶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想说这个。
"老师解剖了蒙特梭利……？"玛丽抬头看向格蕾雅，而后者慎重地点了点头。
"征得老格勒的同意后……"格蕾雅也知道，蒙特梭利当时的口碑，老格勒只想让他收到应有的报复，不会拒绝老师的提议。于是，她直接说起了重点："解剖发现了库鲁病毒……病毒将他的脑袋变成了豆腐渣，而且皮肤的表层到处都是淤痕……"
"根据资料里的记载，这种病毒会让人患上一种叫'活死人'的病，失去很多东西……"玛丽低头看着手中的纸，过了许久，她才开口。
而沙夏听到玛丽的话后，她心里咯噔一跳，立马抬头看向了对方，少女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比如，丧失了痛觉。"格蕾雅补充了一句，随即和玛丽一齐看向了门口的少女。
然而最后这句话，却如晴天霹雳，将沙夏震得精神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