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学初她依然在搞怪

作者:绘空事 丶 更新时间:2017/12/5 0:52:35 字数:3897

“木樊冬!你究竟还要在厕所里磨蹭多久?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踹门了啊!”

开学的第一天早上,我就在跟妹妹抢卫生间。

“急什么……”

慢悠悠地吐掉牙膏沫,我发现镜中的自己头发有些乱,稍稍拨弄了一会儿,但怎样都不太满意。

“怎么还不出来!”

“拗发型呢,等会儿。”

“就你那几根毛有什么好弄的!等你弄好我都要被憋死啦!”

“啧……”

难怪一大早脾气就这么大,原来是内急么,家里小就是这点不好,每天早上都要抢卫生间。

然而我刚打开卫生间的门,妹妹就一脑袋撞在我胸口——

“痛的哇!”

她捂着额头发出哭腔,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

睡乱的披肩长发就像草窝,幼稚的小熊睡衣实在没品,还算可爱的脸蛋拧成一团……真想让学校里那些喜欢她的男生看看木月旻现在的邋遢样。

“都跟你说了别急。”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拖延症嘛!再磨蹭下去我俩中午都别想到学校!”

明明在学校装得温柔优雅,笑起来都要捂着嘴扮可爱,在家里却是这样一副急性子,与她相比我可真是表里如一。

“赶紧收拾你那堆画具,等我好了就去学校!”

“喔……”

听到她这么说我就知道还来得及,毕竟她每次进卫生间用的时间比我只多不少,而且进门前后的反差就跟大变活人似的。

我回到房间将画具慢慢装进画箱,在这个过程中漫不经心地想到自己也是高三的考生了啊。

距离明年一月的美术联考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说实话没有多大危机感,我对自己的画技心里有数,目标只是高中直属的森岭大学的话,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但在一月之前还要经历每天画得手发麻的日子整整四个月,一想到这就浑身难受,厌学的情绪怂恿我爬回床上。

室内仍残留着空调的气息,夏凉被柔软而冰凉,抱着它渐渐闭上眼,黑暗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幅画。

从构图到色彩,全都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是让凡人认清天才这一存在的残酷画作。

尽管如此,它依旧美丽到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

“木樊冬你是不是有毒啊!我叫你来收拾画具,没让你来睡回笼觉吧!”

腰部遭受一记重踏,被迫清醒的我懒洋洋地提着画箱跟妹妹走出家门。

九月的太阳并不知晓温柔为何物。

“啧……选在这么热的天开学,校领导真没人性!”

“难不成开学还要挑良辰吉日?不知道上学就是为了让你脱离封建迷信吗?”

“呜!这样的日子居然还要忍受两年!我也想今年直接上高三,然后赶紧毕业啦!”

“就你那破成绩,少上一年学基本宣告你的学习生涯结束了。”

“就你话多!”

不是我故意损她,木月旻这货原本就没什么学习天分,在学校里还一门心思玩乐,再加上她毫无绘画天赋,连美术生这条路都不适合她,我作为哥哥是真的担心两年后她能不能考上大学啊。

不夸张地说,除了长得可爱点,我这妹妹是真的一无是处。

“木月旻,你以后要是真的走投无路,可以来投靠我哦。”

“别说得好像已经看到我的未来一样啦!”

她气得眉梢竖立,咬牙切齿地甩开我,独自前往学校。

我和妹妹就读的附中在县城中心的商业街附近。在这个半片土地是果林的小县城里,放学后就能去商业街闲逛的学校,算得上是位置绝佳。

走上平缓而漫长的坡道,校门口成群的学生苦着脸进入学校,个别哭丧样的学生多半是暑假作业还没写完。

学校面积不大,三幢教学楼、一座食堂,外加个操场。普通生和美术生的班级不在同一教学楼,由于美术生相对较少,楼上空出来的房间都用来当仓库使用,顶楼似乎还有个常年没人用的美术室。

已经每天都在画画,谁还想放学后还花时间在这上面。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美术生在一楼,升入高三的我感觉有些陌生地走上楼梯,来到二楼底端的新教室。

“樊冬!你来了啊!”

刚进教室,集体生活的簇拥感迅速向我涌来。

我和班里大多数男生关系都不错,跟女生也相处得十分融洽。

于是刚放下画箱,以我桌子为中心,班里的人自然地聚集了起来。

习惯了暑假独自一人后,久违的被人包围的感觉让我不大适应,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学期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这股雀跃感至少会持续一整天。

我安静地听着他们说,适时插入几句话,活跃气氛,视线却在这个群体外游移,最后确定她不在。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回过神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看来那幅画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以至于稍微有点关系的人都开始在意。

明明除了名字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地方相似吧……

这时门口进来了个熟悉的人——这种说法似乎也有问题,会进来这个班的当然是我同学,自然熟悉。

不过他跟我的关系,比起一般朋友来说,要更亲近一些。

“道恒……”

我对他打了声招呼,尴尬的是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顾自回到座位放下随身物品后开始静坐。

道恒对我的视而不见的场景自然也落在其他同学眼里,他们或多或少露出鄙夷的神色。

并非对我,而是对道恒。

虽说与我关系不错,但道恒这人……说好听点叫卓尔不群,说难听点就是自我中心,加上他沉默寡言的性格,跟其他同学基本都没有交流。

我会跟他成为朋友也算机缘巧合。道恒相当擅长油画,他对色彩的理解连老师都赞不绝口。

某次小组写生时我跟他分到同一组,结果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独自画起油画,而我就在一旁看他用色。

时间久了反倒是他先开口说话,于是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结果发现双方意外合得来。

他是个特别的人,比起班里其他同学,我跟他相处起来觉得更加惬意。

但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不搭理我,印象中我可没做过得罪他的事啊。

虽然想去找他问个究竟,可班主任却走进了教室,我身边聚集的同学也纷纷回到自己座位,看来只能等下课再去找他了。

班主任是个接近退休年纪的老头,学生都喜欢叫他“老班头”。据他所说,我们就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了,他常说等自己退休后就带着画板到处旅游,见到顺眼的风景就坐下来写生。

班上的同学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神秘一笑回答:酷。

其实在我们眼里这分明是:装。

之后就是讲开学注意事项,以及明年一月的联考。

老班头慷慨陈词——

“同学们,你们都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眼看联考就要到来,你们更要绷紧神经,握紧手里的画笔,朝着梦想前进!同学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们就应该拥有艺术家们该有的坚韧意识,勇敢无畏、勤勉奋斗!要知道时不我待啊!”

说实话,哪怕任老班头说得再激昂,唾沫星子喷得再多,他那口方言味极重的口音注定很难让他的演讲达到应有的效果,班里同学光是忍着不笑出声都已经拼尽全力。

我百无聊赖地拄着脸,望向窗外渗着淡黄色阳光的云彩,思绪也逐渐变得轻飘飘。

可忽然有道身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飞扬的短发间隙透着微光。

带着一连串轱辘声,她极具声势地跑动着,眨眼间就出现在班级门口。

“报、报告!我来晚啦!”

语气中没有半点抱歉与紧张,那一如既往笑嘻嘻的脸似乎被晒黑了些,睁得很大的明亮眼眸散发着她专属的光芒——如笨蛋般单纯明媚,显得过于直白的光芒。

以笨蛋来说太过浪费的漂亮脸蛋上洋溢着晨光似的清爽气息,只是往门口一站,班里同学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聚焦,隐约带着期待。

这是种病态的期待,期待她像往常一样搞怪,驱散高三生活的沉闷与焦躁。

她的笨蛋行径十分有趣,时常惹人发笑,却没人会因此接近她。

这就是与那幅画作的画家同名的南豆,一个浑然天成的笨蛋。

见到她出现,老班头捂着额头,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南豆!怎么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你暑假翘了补习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啊!”

“没……没办法啊!早上那家店的手抓饼味道难吃的要死,害得我专门跑到城南那边去买,而且我还拖着这么重的一个行李箱,当然会慢嘛!”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不像在解释,反倒像是在对老班头的责问进行抗议。

话说我这才注意到她居然拎了个行李箱来学校,原来刚才听到的轱辘声就是来自它啊。

老班头气得手开始发颤——

“难道吃早餐比上学还重要吗!还有你拎个行李箱来学校是什么意思?旅游吗!”

“我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啦!还是用行李箱装比较方便!我还顺便带了枕头跟坐垫,毛巾牙刷也有带哦!”

“顺……便?你还真想住在学校不成!”

“以防万一嘛!”

“不会有那种万一!”

对于这种无可救药的笨蛋,老班头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好挥挥手让她回位置。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她步伐昂扬地走到教室角落空着的座位旁,当场拆开行李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抽出画具。

话说里面居然真的有枕头啊……

“那接下来就自己练习素描。”

老班头随口吩咐了一句后就开始看报。

无尽的练习就是美术生的日常,像这样枯燥的日子还要持续四个月之久。

然而教室后方却发出打破日常的破风声——

“南豆!你在干什么!”

“我……呼呼……我在扇风!今天好热的!”

双手抓住教室后方闲置的画板,南豆把它当成扇子奋力摇晃着,但没过多久就气喘吁吁,脸颊微红。

“你这样不是更热吗!”

“好像也是哦?”

“赶紧给我坐下画画!”

班级里发出阵阵哄笑声,大家都乐于见到南豆搞怪。

之后南豆老老实实地把画板装到画架上,并拿出了素描纸。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消停会儿时——

“嘿——哈!”

她活泼的声音在教室中回荡。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瞬间瞪大眼睛。

只见南豆挥舞着颜料笔,在墙上肆意涂抹着绿色颜料,白与绿的反差相当鲜明。

“南——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班头将报纸摔在地上,拼命吼叫的模样让我为他上了年纪的嗓子担忧。

南豆停下手臂,回过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想把墙壁涂成绿色的呀。”

“我看得出来!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很热嘛!如果把墙壁涂成绿色的,说不定看着就会凉快了呢!”

“你……你……你……”

正当我担心老班头会不会被气晕过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掌颤抖着指向教室门口。

“你给我出去……出去!哪儿凉快就去哪里呆着!”

“诶?真的吗!谢谢老班头!”

南豆如蒙大赦,满脸兴奋地冲出教室,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在她走后,班级总算得到安宁,只剩下铅笔与画纸摩擦的沙沙声。

铅笔在我指尖打转,我出神地看着空白的画纸,脑中依旧是那幅印象鲜明的画作,以及……

——南豆,17岁。

与我同龄的天才,令人叹为观止的才能。

还有与她同名的……同样令人叹为观止的笨蛋。

果然,这两人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南豆开学初就火力全开的笨蛋表现让我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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