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军训结束后，我跟着南豆来到陶笛社的活动室。
“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
抛下满脸疑惑的我，南豆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陶笛，一旁的江楠楠宛如看到孩子回家般露出温柔笑容。
好一幅母慈女孝的光景，但这根本不是社团活动该有的画风吧？
况且南豆入社才几天？为什么能如此自然地把这里当自己家？
然后当我看到江楠楠拿出可乐，投喂刚吹几下陶笛就气喘吁吁的南豆，我瞬间就明白了答案。
这家伙简直比动物园猴山的猴子还要好勾引。
“学弟，你今天也陪着南豆一起嘛。”
江楠楠看我的眼神充满暧昧，似乎对我和南豆的关系有所猜测——只可惜真相多半并不如她所想，是单箭头与双箭头的差别。
当然，这种事我也不打算解释，毕竟对我有利无害嘛。
然而某个吹得脸蛋通红的笨蛋根本察觉不到我的小心机。
我看向江楠楠，注视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道。
“学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呀？”
“想拜托你跟我交往。”
“……”
开门见山的告白令江楠楠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而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南豆则是嘴唇跟眼睛同时变圆——从她眼里我看到的只有凑热闹的兴奋。
“嗯……理由呢？”
“交往的理由当然只有一个吧？”
“不……我是说，学弟你突然告白的理由，或者说……需要我假装跟你交往的理由？”
虽然有过一刹那的惊讶，但学姐很快就恢复冷静，笑容中还带着无奈，就像在看恶作剧的孩子。
不愧是能包容南豆的学姐啊，宿舍里同为学姐的酥酥倘若能有她一半的知性，南豆经过一年的耳濡目染，指不定还真能当个像模像样的淑女。
“学姐你这样让我很受伤啊，实不相瞒，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主动告白呢。”
“那我倒是很荣幸啦，不过这可不算数，你真正想要第一次告白的女性应该另有其人吧？”
她意有所指的话语令我叹了口气，真希望那个另有其“人”，能别在旁边像个局外人似的对我投来加油的眼神。
“既然被学姐发现了，那我就只能说实话了……其实我是想配合学姐试探，或是说刺激下教官。”
“嗯，跟我猜得也差不多。”
提到教官，学姐的表情像是掺入柠檬汁，笑容酸辛苦涩。
“能有这样的心意我很感谢你啦……”
“我还以为学姐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呢。”
“这个也的确有一点喔。”
我故意露出心痛的表情缓解尴尬，而南豆不知何时凑上来拍着我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我。
“恋爱总是伴随着痛苦呢。”
“就算你摆出这种唏嘘的表情说些看似深沉的话，我也不相信你懂什么恋爱啊。”
就连只见过几次面的学姐都能看出来的事，这个朝夕相处的家伙却没有半点察觉，被她安慰的我总感觉受到了冒犯。
然而南豆却像专业受到挑衅似的反驳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少女漫画家！”
“你不是惊悚分区的？”
“哼，那是编辑的感性太差了，根本无法领会大白鲨狱长跟所爱之人无法厮守的苦痛爱恋！”
我觉得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只能看到对方被大白鲨狱长撕咬的痛苦。
“你们的关系果然很好呀。”
“喔喔，还行啦！”
既读不出江楠楠话语中的羡慕，更看不出对方眼中的落寞，真亏南豆有自信回应她。
“学姐，真的不再考虑下我的提议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这样一来何致垣必须做出什么抉择，但是……如果他真的放弃了，还是我逼着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也就是说相对于不了了之，亲手结束这段感情反而会更加痛苦吗？
虽然常有人在恋爱关系中主张长痛不如短痛，但太过剧烈的短痛不见得就能让人彻底放下，意志就此沉沦也不无可能。
在还没结束的恋爱中，对方偶尔流露的温柔与不舍就像止痛剂，时不时抚慰受伤的心，得以伴随着苦痛继续坚持。
尤其希望就在眼前明确存在，又如何让人不去追寻。
“说到底，我只是在害怕而已……”
害怕自己亲手导致失去对方的未来。
江楠楠悲伤的脸庞仿佛如此诉说。
“唔……总感觉很不公平呢。”
南豆不知为何鼓起了脸。
“凭什么行不行都得对方说了算呀。”
“如果恋爱能够自作主张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好吧？”
我说这话时看向南豆的眼神多少有点幽怨，但要是能够读懂她也就不是南豆了。
“我觉得恋爱不应该这样，恋爱应该更加自由！”
自由？像你的大白鲨狱长那样？那根本是奔放过头的血腥爱情故事。
“在恋爱里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每个人都可以奋不顾身，每个人都可以随时放弃。”
这就是你漫画里的角色总是死于非命的原因？
“恋爱是不需要逻辑的！”
“……”
南豆宛如演说的姿态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虽然很想反驳她，但我却找不出论证，毕竟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她。
或许正如她所说，恋爱真的没有逻辑可言，非要说的话，能被南豆那些笨蛋行径吸引的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需要逻辑的是故事而不是恋爱，恋爱故事从不是因为逻辑打动人心。
能从她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中得到启发，我果然也是了不得的笨蛋啊。
发自内心地感到好笑，于是我对江楠楠说道。
“其实我觉得南豆说的没错，为什么非要让对方来做选择呢。”
江楠楠对我投来讶异的目光，估计是觉得我被南豆同化了吧，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是我主动把选择权交给他的，从我告白那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既然这样，那就收回来。”
“收回来？难道还能穿越到我告白那天吗？”
“我的意思是抹消既定事实。”
“喔！这个我知道！”
南豆抢答道——
“偷偷埋伏教官，然后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一棍子！漫画里都是这样让人失忆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公报私仇吧！就因为教官让你多站了会儿军姿，你就想干脆抹杀掉这个人？
“抹消既定事实的办法……当然是用另一个既定事实来覆盖，至于方法，可能需要一点牺牲。”
“牺牲？”
“果然是牺牲教官吧！”
没人理会南豆的险恶意图，看着江楠楠迷茫的脸，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嗯……比如，少女的矜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