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场战斗都是没有意义的么？
姬无道挑了挑眉，并未把这句话说出口。
听闻这个消息的她并没有产生丝毫的动摇，毕竟这件事也正如黑鸦塔方面所料，逃亡前的兰坤早就对她阐明了这些障碍，眼下被对方一本正经地提出来时，她甚至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
时间紧迫，没有一秒的闲余可以浪费，卡莲也没有进行太多的感伤，说完那句话后她便驾驶着赤鸢主动和姬无道拉近了距离，与此同时藏于武神双臂下的钢刃瞬间弹出——这是她在这场战斗中头一次主动拉近距离。
与这边那热火朝天的战况相比，百里长歌那边就显得相当清冷了，同时以两名锻体阶段的玄术师为敌的银白武神在半空中不停地进行着规避，至于规避的对象便是瞳孔般大小的钢珠珠。
与处于炼气阶段的皇女不同，尚处于锻体阶段的小菊儿和小梅儿便如同字面意思那样，所运用的气仅仅能提升身体的强度罢了，目前虽然能依靠炼金甲胄短暂地获得一定的控气能力，但也仅仅只能维持住飞行能力，并不能像皇女那样将体内的气外放，来构成护罩或者加强甲胄。
因此在与百里长歌对峙时，她们便决定将自己最大的优势——力量发挥到极致。
值得一提的是，用气所淬炼过的躯体虽然没有那种视觉效果非常震撼的腱子肉，但那之中所蕴含的怪力是肉体锻炼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的。
与使用炼金重剑的皇女不一样，小梅儿和小菊儿的武器是她们时刻携带的装在几个布包里的约有数千颗的钢珠。在她们的手中，这些钢珠中的每一颗都能在被拇指弹出的瞬间达到九百米每秒的初速度，其杀伤力更是在六百米的范围内不会受到任何的衰减。
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们的存在和机枪类似，而唯一的区别就是机枪不会思考，但她们会。
两个人，四只手。
手心则全都塞满了从布包里抓的钢珠。
面对着四台火力全开的、会发射实弹的、还会自动瞄准的机枪，即便是铁打的武神也得制定一下战术再行动，于是在战斗打响的时候百里长歌打算操作武神一边规避一边拉进距离，随后强行进入近身战，再将对方身上的盔甲破坏——至少这样就能以不必取对方性命的方式结束战斗了。
而就当百里长歌以这样的战术开始行动，并成功地将距离拉进至五十米内时，一股寒冷至极的危机感从尾骨往上窜，最终雷击般地直抵脑髓。
他看见她们笑了。
那笑容让人不禁联想起玩弄老鼠的猫，饱腹的猫也回去捉老鼠，那是一种天生的本能，不只是猎杀的本能，更多的是玩耍的本能。玩弄身为弱者的老鼠对于身为强者的猫而言实在是再有趣不过的了，在老鼠以为能逃走的一瞬间，它会闪电般出爪，将爪尖死死钉在了老鼠的尾巴上，拉回来后继续玩弄，直到死亡才会停止。
而综上所述，百里长歌在这场战斗中犯的第一个重大错误便是做出了“彼弱我强”的判断。
她们才是强的哪一方，而且也绝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自持自傲的蠢货，她们是成熟的猎人，在百里长歌惊觉的那一刹，位置呈对立的她们停下了那将钢珠吝啬地按颗射出的攻势，其中的一人则在敌人的注视下将右臂高高扬起，摆出了犹如投球般的夸张姿势。
百里长歌下一秒就用亲身体验领会了这个动作的意义。
钢珠的体积与瞳孔接近，少女一只手能握住多少颗？答案是二百四十七颗——至少在小菊儿那全力一掷之下，武神那银白色的装甲上多了二百四十七个孔洞。
那是名副其实的“弹幕”。
二百四十七颗钢珠在那全力一掷下以机枪开火般的气势从小菊儿的掌心脱离，如果有塔云国的武器开发人员能在此对每颗钢珠进行测速的话，他们会愕然地发现即便是受力最小的钢珠所产生的秒速都与武神装配的实弹武器齐平。
而这在人力下展现的被称为“饱和式攻击”的凶狠攻势在塔云国内只有两位数以上的霰弹枪，或者说两座以上的机炮群同时开火才能达成。
如果是现役的武神在此面对这种攻击，恐怕驾驶员已经在这样的近距离饱和式攻击下变成了不能辨识原型的肉糜了——毕竟就百里长歌的印象里，现役武神所配置的外部装甲在这种程度的超高速弹幕下所发挥出的防御能力和白纸区别不大。
但是，偏偏她们的对手还是并不是现役的第八世代的武神。
百里长歌所驾驶的这尊银白色武神是参考了最新武神开发计划中的试验机而偷偷改造的新式武神，按照时代划分的话，应该算是第八点五世代。在这尊银色武神上，百里长歌使用了以新配方熔炼的钢铁所生产为试验机准备的新式装甲，使用了专门为试验机开发的新式武神骨架和部分武器，但唯独没有使用那能打成完美神经连接的新式操作系统。
骨架和武器且不谈，多亏了那层外壳，他才回避了被弹幕打成筛子的结局。
这让他不禁在事后感慨自己靠着脑子记下的那些秘密配方还是有回报的。
但这和刚刚接触了人工制造的弹幕的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感觉到自己的面前下起了由钢珠织成的暴雨，而这场暴雨似乎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方才小菊儿只将自己右手中的那把钢珠掷了出去。
她还有一只左手。
天空的另一边，位置与她平行相对的小梅儿还没开始投掷。
她们很聪明，没有在同一时刻将四只手里的钢珠全部掷出。
在小菊儿的攻击奏效后，另一边的小梅儿心领神会，也将一只手里的钢珠对准了敌人丢去，与此同时的，小菊儿空着的那只手则再次伸向了装满小钢珠的布包，在小梅儿的攻击结束后，她又将自己左手里的钢珠掷出，接着小梅儿则开始重复相同的动作……
对于她们而言，这是个良心的循环，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至少在她们能在钢珠全部用尽前杀掉对方。
但对百里长歌而言就很糟糕了，外部装甲就算再怎么坚韧也抵不住这种高强度弹幕的持续攻击，也正因如此，百里长歌不得不临时启用了自己的底牌之一，利用残余的能量对尚存完好的部分装甲进行了通磁处理。
磁力干扰之下，后续的几波弹幕已经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敌人见状也停止了攻势，他也趁着这个机会拉远了彼此间的距离。
百里长歌在这场战斗中犯的第二个重大错误便是制定了错误的“战斗目标”，他想着不要伤害对方，但对方却是实实在在地想要杀了他的。
战斗目标的不同则进一步导致了战术的差异。
不想伤害别人的人怎么可能赢得了动了杀心的人呢？
这才是眼下百里长歌在战斗中处于颓势的真正原因。
银色的武神在他的操作下只能远距离利用实弹武器进行互相牵制，眼下百里长歌所能做的也只有让这两人不去干涉卡莲的战局了。
飞离战场的弹药在荒凉的土地上溅起数米高的尘浪，一时间遮天蔽日。
叶茜远远地望了一眼天空中的两个战场，感觉自己不太适合这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