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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的权力应在生者手上。)
街边到处都是建筑的废墟,汽车的残骸。
但是最多的还是人类的碎片。
失去灵魂的,单纯的肉块。
我无力地躺在这让人绝望的灰色场景中,任由雨水击打自己的身体。
耗尽了所有的子弹。
失去了所有的队员。
但是敌人还在。
那些怪物还在。
吃人的,腐臭的,丑陋的,饥饿的僵尸,还在。
我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我从那时就成了复仇的鬼。
但是现在,鬼魂也将消失。
妹妹……
终于可以又一次见到了吗?
终于可以当面道歉了吗?
啊,滴在脸上的雨好奇怪。
甜腻的铁锈味,粘稠的触感。
是我的血吗?
还是靠近我的僵尸的?
一度闭上的双眼又忍不住睁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少女的脸,苍白的脸颊看不见丝毫血色,杂乱的黑色齐肩短发因为雨水贴在脸上,头顶上戴着好像简易皇冠的铁环。
啊,好像是这次任务的最后目标,但是这种已经没有意义了。
少女正流着泪。
暗红色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上。
粘稠的,充满铁锈味的眼泪。
“好久不见啊,兰德。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见面呢,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少女开口了,嘴上微微笑着。
“说起来,有多久了呢?变成这副样子对时间的概念都没有了呢,只记得离别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鬼,啊,虽然我那时也是小鬼。”
少女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冰冷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全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啊,抱歉,我忘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体温了。”
少女收回停在我脸上的双手,只是这样看着我。
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睛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但是我完全无法理解。
不想理解。
“兰德,和我一起逃跑吧。”
少女突然这么说道。
“我们,都只是别人的道具啊,兰德。他们为了自己,随意践踏我们的人生,擅自决定我们的未来,我们却只是众多道具的一两个啊。能替换的要多少有多少,一想起这些不觉得我们的存在没有什么意义吗?我们只是不想要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道具啊,兰德。”
少女用双手扶起我的头,和我四目相对。
浑身不断颤抖,因为那刺骨的寒冷,抑或是其他的原因。
不断颤抖,却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双死人的眼睛。
“和我逃离这里吧,兰德。一切都是他们的错。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家乡,我们熟悉的生活,他们才是一切的元凶。所以逃跑吧,和我一起逃跑吧,兰德!”
“僵尸女王……”
“笨蛋!”少女一把抓住头上的铁环用力扔了出去,叫喊道:“我不是那个名字!兰德,你一定记得的吧!那就告诉我我早就忘记的名字吧!呼唤我,然后一起逃离这个地狱吧!”
少女紧紧地抱住我,虽然冰冷和疼痛同时侵袭着我的身体,但是却有股熟悉的味道。
一些早已忘记的记忆又重新占据大脑。
她明明已经死了。
她明明已经死了!!!!!!!!!
但是她现在正等着我呼唤她的名字!!!
“爱丽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猛地做了起来,眼前的场景,大雨,少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片黑暗,身体也感受到自己正坐在柔软的床上。
“梦吗?真是老套的情节。”
我自言自语地吐槽到,而此时房门也砰的一声被撞开,灯光也被打开突然的光线让我的眼睛有些刺痛看不清情况,但是毋庸置疑是那个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啊爱丽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兰德突然这么大声喊我,我一激动把水果刀插进去了。”
“等等,你现在拔出来了啊!”
“不是你叫我拿出来的嘛。”
“可恶啊,好不容易弄干净的地板还有墙壁又被血弄脏了啊混蛋!要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啊。”
进行着充满会让人误解我们是变态杀人狂内容的对话,可以确定,门口的少女便是出现在梦中的少女,苍白的肤色,纯黑的杂乱头发,名为布莱克-爱丽丝的少女。
超越人类的新人类(自称),但她的身体说到底其实是僵尸。
不过她是僵尸的特例。
与她接触过的人类,都毫无疑问地,认同她是人类。
“虽然僵尸是不用睡觉的,但是不要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玩刀具啊。”
“我只是想吃个苹果,兰德。”
睁开渐渐习惯灯光的眼睛,发现爱丽丝手里的确拿着一个削到一半的苹果。
“明明是僵尸,根本不用多余地进食。”我紧接着吐槽道,“再说,你已经没有味觉了吧,全身上下唯独痛觉还在不是吗?”
“即使没有味觉。”爱丽丝咬了一小口苹果,咬了几下咽了下去,继续说到“即使没有味觉,我还是尝的出来的,这个苹果很甜哦,兰德。”
爱丽丝说完便把那个咬了一口还粘有口腔里血液的苹果扔了过来,要我尝一口,不,让我解决这个苹果的想法很明显啊。
我伸手接住这个诡异的苹果,挑了一个正常的不带血的部位咬了下去。
不甜,倒不如说有些酸。
“怎么样,兰德?”爱丽丝期待地看着我,但是我从她闪着光的眼睛中看到了“敢说不甜就把另一只手里的刀子扔过去”的危险。
“一点也不甜。”我如实地回答,当然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诚实的人。不过刀子终究没有扔过来,爱丽丝只是耸了耸肩,边说着“完全不会哄女生呢兰德,会被人讨厌的哦。”这种让人感到不爽的话,边转身回到客厅。
我懒得对这种话题做出反应,继续躺在柔软的床上,望向未被窗帘遮住的窗户。
“真是的,外面一点光也没有,看来是半夜啊。爱丽丝!现在几点了。”我大声地问着不用睡觉休息的爱丽丝。
“啊,只有凌晨两点哦,兰德。”爱丽丝的声音传了进来,似乎能感到她有一点无聊。没办法,人类需要睡觉,需要休息,但是她不用,作为僵尸无论在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一样的有精神。
“电视节目都差不多没有了吧,爱丽丝。”我有的没的随意说着。
“没问题,大小姐有借我很多动画,完全没问题,我一个人是不会感到无聊的!”
真是的,明明很无聊,我这么想到。
“反正睡不着了,我来陪你吧。”我再次坐起身,开始穿起衣服。
“哦哦,夜还很长哦,兰德,不再睡会?”爱丽丝从门口探出头,试探地问我,语气里则是十分的期待。
“啊啊,不睡了,每次都是你一个人熬夜啊,我觉得很对不住啊。”
“呼呼,会是桃色的后半夜呢。”
“你完全想歪了!我开始后悔答应不睡了!”
“呼呼呼~”
“算了算了,我去洗把脸后就过来。”
“让我想个挑逗的姿势吧。”
“听我说啊混蛋!”
完全无视我的爱丽丝似乎欢快的去了客厅,我无奈地下了床,走向卫生间。
“快点哦,兰德。”爱丽丝兴奋地叫喊着。“夜还很长呢!”
听着如此没有逻辑性的言论,我来到卫生间,胡乱地用水洗了把脸,然后抬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白色的肤色,和同样白色的头发,如果不是眼珠的蓝色,真怀疑自己的脸会是一张白纸。
这样的脸,毫无疑问是我自己。
对僵尸用特别行动部队队长,弗洛森-兰德。
当然那是以前的职位,现在只是一个逃兵,从那场战役存活下来和爱丽丝一起逃离地狱的逃兵。而爱丽丝也是当时那场战役的最终目标,被称为僵尸女王的存在。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虽然只过了一年左右,不过应该算是过去了,我的名字此刻应该在阵亡名单中。
几经流浪最后来到这座城市,被喜爱收养怪异人士的灆澪铃大小姐收留,提供了这样的住处,生活暂时无忧。
只是,感觉太顺利了。
莫名其妙的顺利,但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不,真希望是我多虑了。
“兰德,怎么了?”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爱丽丝,一脸关心地看着我。“对了,刚刚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吧。”
“不,呃,没什么。”我有些慌乱地解释,爱丽丝则是靠近我,伸出双臂抱住我的脖子,脸紧贴着脸。
冰冷的感觉。
她不是人类。
我知道。我早已知道。
我的双手却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我没有抱住她。
“没事了,兰德,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地狱了。没事了。”
爱丽丝轻声地安慰着我,仿佛我是受伤的动物,需要照顾。
“我知道,爱丽丝,我知道。”我无力地回答。
“是吗?”爱丽丝松开了手臂,冰冷的触感也开始渐渐消失。
“我在客厅等你,快点。”恢复成平时样子的爱丽丝边说着边离开了卫生间。
“知道了。”我回应着那位自冕的孤独的女王。
没错,即使现在的安稳生活只是昙花一现,我们不得不再次陷入逃亡,我只要待在爱丽丝身边就好了。
作为僵尸的枷锁。
作为女王的餐具。
这并不是使命,不是任务。
只是任性的自己想要在这个人间地狱找到依靠。
我和爱丽丝是互相依靠的共生关系。
失去爱的权利的少女。
失去爱的情感的我。
两人为了活下去,共生。
(亡者只剩违逆神灵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