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轮式战车在城与城之间的荒野上急速飞驰，就好象是没有安装反向盘一样直线狂奔。无论道路如何崎岖难行，在这战车司机的眼中就跟平坦大道一样。司机如此神经也就算了，这车竟然也是一路货色，任凭你前方是什么阻碍，沟渠也好，石堆也罢，都休想减慢我的速度。
现在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换成了夜锋，岳如莺已轮换到炮台位置补觉去了。
冷燕坐在副驾驶坐上，手中端着一个平板，似乎在翻看着什么。
从时间上来说，今天是他们离开总部的第三天，但从距离上来说，他们却已经走了近三分之一了。
当初琴凤英给他们的时间判断是十五天去，十五天回，中间耽搁一两天，正好能在她启程前往远征军营地之前完成对韩信的治疗。但冷燕他们的速度显然远超琴凤英的想象。
这并不能说是琴凤英的误判，而是更为单纯的参考标准不一样。
自从怪物占领了地球以后，人类的城市就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毁灭，同时被毁坏的还有横贯东西南北的公路和铁路。机械交通工具要想实现所谓的“日行千里”，除了要有好的发动机，更对路况有着极高的要求。
在没有高等级公路的情况下，机动车的日行距离是极其有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各个城市之间的直线距离看起来都不会很远，但开车就必须要好几天才能抵达的原因。
因此，当有人需要驾驶车辆前往远离大城市的地方时，他就必须要规划好路线，以便能在夜晚到来之前抵达中途休息站点进行补给和修整工作，以便次日一早再继续上路。
而夜晚之所以会成为人类禁行的时间段，并不是因为怪物在夜晚的活动比白天频繁，单纯就是因为人类天生对黑夜存在恐惧。每当太阳落山后，各个城镇就会将大门紧闭，即便真有旅人夜班来敲门，他们也会充耳不闻。不光是偏远地区的市镇如此，就连三大城也是一样。
琴凤英的参考就是以此为标准。
从总部出发到二十七号基地，考虑到新型战车的通过性和平均速度，这一路上冷燕他们大抵需要经过十二个中继点。虽然车辆是军车，但冷燕他们都是平民，就算能够顺利抵达休息站，但油水的补给是需要排队的，毕竟需要当地防守军进行登记调配工作。
如果是军方公务出行，那一切后勤工作都能事先准备就绪，使得军车得以在抵达城镇后立刻进行补给。不过很显然，冷燕他们没可能享受这个特权，必须乖乖排队浪费时间。
所以，琴凤英才会给出单程十五天的数字，这还是乐观估计。
然而实际上，冷燕并不能依照琴凤英的计划行动。
的确，在明面上，她是普通的商业女白领冷艳，和那个被判了流放的前大校冷燕没有任何关系。但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算岳炜制作的假身份天衣无缝，只要地方官员觉得不妥，就可以先斩后奏。哪怕不杀你，也可以先关起来等我慢慢调查。
故而，打从一开始冷燕他们能选择的方法就只有全程露营。为此，夜锋和岳如莺才会在仅有的两天空闲时间内紧急出动，采购大量的燃油、干粮和饮水。
在野外露营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上一次夜锋在野外露宿的时候，就差点遭到了会钻地怪物的围歼。结果事出没多久，他就不得不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干这作死的事儿。
不过好在冷燕和岳如莺都是靠谱的主，不会跟彭梵一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战车也只会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停下来，否则就是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行驶。好歹这里也有三个驾驶员，每人工作八小时，休息十六小时，再苦再累就是这一个月而已。
所以按照冷燕的粗浅判断，这次前往二十七号基地，快则七天，慢则十天，余下的二十来天，足够他们跟二十七号基地玩一会儿猫抓耗子并平稳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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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荒野中开车着实无聊，再加上冷燕总是盯着平板看个起劲，夜锋心里直痒痒。忍了半路，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冷姐，诶，冷姐？说句话啊。”
“嗯？”冷燕给了回音，但依旧没有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
“看新闻。”
“看新闻……”夜锋一听这话，差点一个失手把方向盘打偏了，“有什么消息吗？”
“没什么。”冷燕说，“军方的消息不会刊登出来，民间的消息也多半都是那些大公司又厉害了什么的，提不起兴趣。”
“那你还看？”
“无聊啊。我又不可能一天睡十六个小时。”
“那你对于我们这次的行动有什么想法没？”
“没有。”
“没有？”夜锋皱起了眉头。
“没有。”冷燕的面庞依然平静，“这次行动原本就是你主导的啊，是你带来的消息，也是你提出的解决方法，我只不过是个陪同而已，最多帮你出点歪主意。”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也是下定决心要救韩信的呢。”
“韩信受伤了我当然会救，不过那只是出于相识一场的朋友关系而已。你别忘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军人了，我甚至连活人都不是。我们可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牵涉到军队当中去啊。洛天翔再怎么乱来，只要他还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天，他就是合法的基地长。我们是无权干涉的。”冷燕说道。
“啊，你这话要是让韩信他们听到了，大概他们就要直接哭出声来了。”夜锋呵呵笑了笑。
“就算当着他们的面要我说，我也会说的。”冷燕扭头看着夜锋，“如果你小子能好好当兵，不犯大错，大概我们两个这辈子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那如果没有我这档子事，你打算做什么？真的就在老爷子手下当一个算账的吗？”夜锋问。
冷燕轻哼一声，“你到底是多瞧不起女白领啊，难道在你眼里的商业女性就是会计吗？好歹还可以是精算师和投资分析师嘛！”
夜锋微微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么一大串名词我就知道它们是某个职业，又不知道它们是干嘛的。”
“唉。”冷燕叹了一声，说：“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变局，大概我真的就只能成为岳中将手下的一个影子了。但其实也没差，因为就算你不主动过来，岳中将也会把你，不对，是你们都弄过来的。”
“啊？去哪里？还我们一起，二十七号基地不要了？”
“哼，这就是大人的游戏了，小鬼。”冷燕微微一笑。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叫我小鬼！”夜锋有些不高兴地反驳着。
“你都差我一轮的人了，我不喊你小鬼喊你什么？死鬼？”冷燕扭头白了夜锋一眼。
但死鬼一词刚一出口，夜锋浑身冷不丁就是一颤，“小鬼就小鬼吧，被你叫死鬼，我大概真的离死不远了。”
“嘁！”冷燕咂了一声，再次正色道：“正如我刚才所言，来抢韩信的确是一个变数，因为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韩信的状况，洛天翔隐瞒不报是事实。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非法营生吗？”
“嗯？哦，你说在老爷子家门口说的那个？”夜锋想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冷燕说，“在组织建立至今，法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过时间的沉淀，逐年推陈出新的。”
“这个大概有个印象吧，然后呢？”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现行法律中的违法行为。”
“为什么？”
“为了让这行为合法化，同时也为了适应组织新一个阶段的形势。”
“什么玩意儿这么复杂？新形势都出来了，怎么，你们要在城市之间修高速公路吗？还是要开展新农村建设呀？”
“那跟我们没关系，就算真要修路修村子，那也是彭天华那头的工作。”冷燕说，“组织四大军区，分别位于中心三大城的四个方向。军区所能延伸到的最远方的前线基地阵线就是人类生活圈的国土防线。那在这防线之外呢？”
“国土防线之外？那不就是‘外国’了嘛，照你这说法。我记得法律好像有规定不能随便‘出国’是吧，不然就当叛徒处理。”夜锋打趣问。
“不，并不是法律禁止人们到外面去，毕竟在外头还有远征军在为人类开疆扩土。”冷燕说，“确切来讲，是禁止组织以外的人在未经过组织授权的情况下离开人类生活圈，如有违反者将视为人类叛徒，罪不容赦。”
夜锋听罢，一边目视前方道路，一边继续反问：“所以呢？你这是在给我科普法律常识吗？”
“所以，如果我们就是要到外面去呢？”冷燕问。
“嗯？到外面去？”夜锋听罢，满脸的问号，“你说的非法行动就是去外面吗？要去哪里啊？北极圈？还是南方？”
“你傻呀，你爹是哪块的啊？”
“东方战区总司……”夜锋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我们要去东方？”
“那不然你真想去北极圈？”
“不是，二十七号基地应该就是最东的了吧，这就已经临海了啊，再往东就没地方了不是？难道要我们游过去？看地球仪上的确是有好几个岛来着。”
“唉……”冷燕再次叹息一声，“你的能力不是钢吗，怎么偏偏脑袋就生锈了呢？多召唤点不锈钢锻炼一下吧。”
“呃……”
“那我再把话说得明白点吧。”冷燕说，“开疆扩土是远征军的工作。但远征军的任务繁重，人数也有限，不可能在打下一块地后一直占领着直到人类把前线基地修建起来。而这，就是我们今后的工作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夜锋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就是守窝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