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景象就仿佛是在废铁场一样，只不过废铁场可不会有这么高的辐射和尸体。太多了，他不可能停下来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去，只能依靠后方士兵管理系统把他们标记为阵亡。然而现在，他还不知道后方的情况。
这种风景多少年没有看到过了呢？行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只有自己活着。
该说是幸运吗？现在还活着……
“这里是309装甲……师……第12突击小队……还有人活着……”公共频道突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幸存者？！
“这里是毒刺部队所属第一机动混编营第一小队白光，12小队听到没有？”理查德大声问道。
“听到……感觉真……我们现在在……”
该死，干扰……
“能不能定位？”
“正在尝试……搞定了。”
地图上标出了那群人所在的位置。
单机回去的危险性太大，如果能遇到友军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
看到那站在地上捂着胳膊的两个士兵，理查德只觉得一阵绝望。
“就你们俩？”他开启了外部扩音器问道。
“我们是第12小队目前的唯一幸存的两人……他们都阵亡了。”一个年纪有点小的士兵低着头说道。
“是吗……抗辐射剂打了吗？”
“打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撑不了多久。我们的突击车被掀翻了，能不能帮我们把它翻过来？”
“我知道了，往后站。”
以XN10的规格，把这辆能坐10个人的突击装甲车翻过来轻而易举。
还能用，这些装备都有基础的抗EMP的设备，而走运的是，之前的冲击并没有毁掉它。
“搞定！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上尉？”那两个人的军衔都比理查德要小。
“先回到补给站，至少现在这里不是该待的地方。电量还够回去吗？”
“勉勉强强，应该还能坚持。”
“那就好，我这里还有两管抗辐射剂，都给你们。”
他拿出自己的医药包丢出驾驶舱。
“感谢，现在走吧。”
…………………………
结果，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幸存者。
也有可能是他们并没有联系上，但是现在他们只能认为其他人阵亡了。
越往回走，情况就越惨不忍睹。弹坑、残骸。不只是守卫军的，还有那些无人兵器的。
毕竟是无差别攻击，只不过这些损失的兵力对那些AI来说不疼不痒，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部队，发挥的作用就在于此。
只不过他们则不同，每一个残骸，都意味着一个或一群生命的消逝。
但是现在，理查德在想，现在的情况下，他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
终于到了这里，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然而那几发从天而降的质量弹瞬间把情况扳倒。
难道……真的就这样撤退吗？
那些牺牲、那些努力、那些……逝去之人的希望……
就这样白费了吗？！
不知为何，那极寒的温度似乎穿透了驾驶舱，袭遍了全身。
“暗影部队呼叫，附近是否有幸存者？重复一遍，这里是暗影01，附近有没有幸存者？”
好像干扰减轻了，至少张海的声音现在听起来还算清楚。
“这里是白光，你们那里怎么样？”
“老天……情况不怎么好，现在我的队里还有5个。”
“我跟我的小队分开了，现在我要到发射基地去找他们，现在我身后还跟着309装甲师的人。”
“309装甲师？你跑到最前线了？看起来你的运气不错。”张海似乎是松了口气。
“彼此彼此，怎么，要一起去吗？现在不重整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好吧。”
这下……又多了几个。
只是现在的兵力还能做什么？
…………………………
放下磁轨炮，王海平重重喘着气。
其他人也是如此，应该说，他和麦克斯何美玲两人是少有的幸运者，至少之前理查德把他们安排到这里还算是“正确”。
从雪堆里爬出来后，他们又干掉了几台试图反攻的无人机甲。
外边的辐射超标了，不过导弹应该没事，否则他们现在就变成灰烬了。可按照现在的情况，似乎导弹和用不用都没什么区别。
“我们现在怎么办？军士长那边联系不上，上尉那里也是。”何美玲担心地问。
“不知道……”王海平苦涩地说。
他确实不知道，这一次遇到的情况比以前在红点行动更复杂，至少那个时候还不至于被打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现在还剩下多少人，通讯受阻，没有命令，弹药不足……
“我们这是……被遗弃了吗？”看着周围，麦克斯艰难地说。
“就像……那一次一样……”何美玲低下了头。
“不会的！上尉肯定还活着，他现在肯定还在找我们！”王海平大声说道。
“可是这种程度下的攻击……”
“相信军士长说的话，他不会抛下任何一人！他可是跟我们约定好的！”
“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坚持住，他会过来的！”
然而，尽管这样说，他自己也是有点不确定。
那恐怖的攻击足够把任何东西变成一堆没有意义的零件，说实话，他也很难相信理查德现在还活着。
但是他必须相信。
他必须相信，那个有点古怪的上司会回来的。
…………………………
“上帝啊……”坐在车里的两人看着一片狼藉的补给站不由得呻吟到。
他们是想过这里也会受损严重，但是没想到居然……
看着幸存者不断扒出那一具具遗体，还有的人无力地跪在地上，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脱发、口腔溃烂出血等等辐射超标的症状，然后痛苦中死去。
补给站的抗辐射剂根本不够，这些人是已经没救了，不过幸运的是，在补给站还是有抗辐射服的，那些幸存者在给自己注射了抗辐射剂后第一时间穿上了。
一身雪白防护服的瑞克大声命令着手下把弹药、器材等等东西挖出来，然后把遗体堆到一边。确认身份的事等会再做，现在最重要的是检查那些器械……
“真TM该死，被摆了一道啊……”他攥紧了拳头。
“瑞克，还好吧？”理查德用外部扩音器问道。
“谢波德？！你这家伙还活着？！”他震惊地大喊道，看着那站在远处的白色巨人。
“运气不错。还有防护服吗？我们这里还有两个只打了抗辐射剂的步兵，药效快过了。”
“还有很多，不过尺码不一定能保证，毕竟都是从死人的遗物里找出来的。”
“有就行了。40mm磁轨炮和机炮还有吗？之前被雪埋住的时候折成两半了。”
“还有一把能用的，弹药不多了。你是要把他们带回来吗？”
“当然，我跟他们说好了不会抛下他们的。”
“我知道了，一路小心。那三个小家伙命很硬。”
“那可是我的部下。”
…………………………
拿起那两把弹药不到一半的武器，他向着发射基地的方向冲去。虽然很想把装甲和电磁肌肉等等这些东西处理一下。但估计时间上不允许。
之前的补给点现在变成了残存部队的集合点，张海带着人现在正在试图修复通讯系统。但说实话，之前受到攻击，那些机甲的反应炉诱爆造成的干扰很严重。而且剩下的部队还剩多少谁都不知道，倒不如说……连跟指挥部联系都不一定。
那白色与黑色、怪异的褐色等等混杂在一起的景色在极昼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就好像是抽象派的画像一样。
只是他并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
他现在很糟糕，他很混乱。
没有敌人出现，但他知道，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但至少现在，在他去发射基地的路上，这一切还都是宁静。
“您现在的状况有点不适合战斗。”瓦尔基里突然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确实很怀疑我还能不能打下去。或者说，打下去是不是还有意义。”
“您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失败了吗？”
“如果按照战术和战略思想考虑的话，我们已经是彻底失败了。”
“但是您不也是说过，即使是最小的因素，也许都有可能改变现有状况的。”
理查德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
“即使是最小的马钉有时候也会影响一场战争的结局……这个故事还是当年您给我解释的。我想您现在可能又在想什么疯狂的主意了吧？”瓦尔基里有些无奈地说。
“你是跟渊学了读心术吗？”
“我并没有阅读战前与那个计划有关的资料，而且本机也没有相关设备。不过按照我对您的了解，您不可能就像您口头上说的那样放弃吧？”
“没错，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毁掉那台主机。”
“其实并不用太大劲了。在行动开始之前我们分析战场地理情况的时候就知道，现在保护那台主机的只有几层装甲板。连本机的核反应堆爆炸都能干掉它，更不用说是那枚弹头了。”瓦尔基里分析到。
“问题是我们怎么到那里引爆，引爆方法，以及……那枚弹头还在不在，能不能用，不，这个不用担心。”
“这么有信心？”
“我的那几个小家伙们肯定没事。现在肯定乖乖在那里等着我把他们带回来。”
“听您的口气，您似乎……”
“没什么，走吧，早点去。”
他没有说，他把那群年轻人看做了自己的孩子。似乎等以后，戴维德还有他那没出生的孩子长大以后……也会变成和他们那样健康、认真、负责……
实际上，就在他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他跟他们说过，他不会丢掉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去送死。
自从成为了一个父亲之后，他便有这种感觉了，他和过去那个理查德·刘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了，即使他还拥有以前的身手。
…………………………
“这里是白光，第一小队听到没有？”
距离很近了，干扰应该还不至于……
“这里是黑龙！听到你的声音真好，上尉！”
他听起来很兴奋。
“我说过，我的命硬。”
看着已经变成一片狼藉的发射阵地，理查德总怀疑那玩意还能不能用……
“上尉，您这是……”何美玲问道。
“把这个东西带回去。”他控制着机体指了指那枚弹头。
“您是想……”
“没错，我还想再拼一把。”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理查德的声音很平静。
但他的心里却是如同沸腾的开水一样。
关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