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离等待着月舞说出她怀疑聂祎有不轨之心的缘由。
“这是我的直觉。”月舞是这么说的。
“如果这只是你的直觉而没有任何证据的话，我不会相信。所有没有证据的事都只能是污蔑而已。”
倒不是他不相信月舞，而是若这只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指控，对聂祎并不公平。
“……她找你是为了医治唐王，且她要对外对唐王病情和行踪保密。但，你可见到她一路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么？她分明在昭告天下关于唐王患病的事。其二，她对我们进宫后可疑的行迹毫不在意，也完全不追究，连演都懒得演。她若不是有不轨之心，那就是纯粹的蠢了。”
确实，聂祎对他们的一切都不好奇。她对云生离为何认识宫中的宫女，为何月舞深夜行走于暗巷，聂祎丝毫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就算她问了，她也不在乎他们给的答案，问得可谓敷衍。
“聂大人是个必须提防的人。我不希望你会受到任何伤害。”月舞提醒。
“……我知道。”云生离也怀疑过聂祎，但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聂祎看起来是那么真挚地想要救治唐王，她强调着唐王对她的恩德，甚至曾经为此威胁过云生离的性命。
聂祎如果想要取唐王性命，又何必在云生离面前惺惺作态。云生离一点价值都没有。这是云生离想不明白的事。
这时，门被悄悄打开，聂祎就站在门前，一声不响，只是血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云生离与聂祎对视着。
血红色的神色仍然是那么冷漠，那一双眼睛不在乎一切，对任何事都无欲无求。
聂祎依然没有追问任何事。
“云生离，去见唐王了。”聂祎以一贯冷淡的语气对云生离这么说，就仿佛她没有听见月舞对云生离说了什么一样。
云生离站起身来，跟在聂祎身后，和她一同前往同枝殿替唐王治病。
聂祎走在云生离前面，走到了无人的暗巷，她忽然平静地问到：“云生离，你出生于名门，医术高明，又年少成名，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也并不快乐？你有何所求？”
云生离不明白聂祎句里的“也”字。这个字就代表着，聂祎“也”和他一样不快乐。
“……”云生离沉默着。过了一会，他才回答，“在下出生云家，但云家早已没落。除了医理之外在下一无所长，生活都难以自理，成名纯粹是闹了个医死人的笑话。又有什么值得快乐的。”
“一个人能够在一件事上做到极致就已经很好了。”
“就连医术都比不上一个荒唐的爹。”云生离补充。
之后，云生离问：“那聂大人你呢？”
“我什么？”
“聂大人有何所求？”
聂祎听到这个问题，难得的嘴角上扬，回答：“我的心愿……是成为流芳百世名垂千古的名士。”
一个这般出身的女子，是不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好名的。所有人都只会觉得她是靠和一个昏君有着不正当关系，从而得到了官位的德不配位之人。想要名垂千古，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笑话。
“你不相信？”聂祎回首，看着云生离问。
“我相信。”
“那就不枉我交了你这个朋友。”聂祎的脸色看似冷漠，但云生离却感受到了她的真挚。
聂祎伸出自己的手，与云生离击掌为盟。在与聂祎击掌的那一瞬间，云生离感觉到聂祎的掌心异常地冰冷，不似活人，他颇为讶异。但聂祎却一如往常地在他的身前走着。
“……聂大人，如不嫌弃的话，待会在下替您把个脉吧。”云生离关心地这么说。
“不必。”她冷淡地回应。
此刻，聂祎的颈项忽然浮现了若隐若现的淤色勒痕，一瞬而逝。
皇宫外，野山头，大树下，那一缕绑在树干上的三尺白绫随着微风晃动，山猫在半掩的棺木歇息着，发出野性难驯的嘶哑叫声，山头被阴森的氛围缠绕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