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棺材

作者:扑街的我我 更新时间:2019/3/26 9:16:13 字数:2297

聂祎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她冷眼旁观。但,后来她明白了。因为,像她这样的女性,是不配得到尊重的。只要她是一个不洁的女性,无论她得到多大的权位,人们依然觉得她很廉价。

他们眼里,这些都是她的错嘛。

她如果不是长着这么一张妖魅的姿容,使臣们也不会叫她出去比试啊。这难道是使臣的错吗?

她要是真的有实力,就不会被那七八人打倒在地了。被人抓去喝两杯小惩一下,她居然还生气了,这也是她的错。

她的出身本来就不那么好,在此之前都遭遇过更过分的事了,现在这点事又算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想。

就如,当初在南海一样。没有人同情聂祎这样的人,所有人都觉得是她自己生性低贱,所以才会沦落到这番境地。

人们不关心她为何杀人,他们只关心她在公堂之上是不是衣衫不整。没有人关心她遭遇了什么,人人只想知道她在哪一户人家闹出了怎样的笑话。人们不关心她到底多么痛苦,因为他们的眼中她活该痛苦。

人们只关心午后又有谁提供了新的茶余饭后的话题,让他们评头论足一番,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讽刺的是,对聂祎这位可怜的女性议论得最多的人同为女性。如今,聂祎被那群使臣当众折辱,嘲讽她的人也大多都是女性。她们不会同情聂祎的,因为这些事没有发生在她们身上,她们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所有人都以毒色的目光嘲笑着这位可怜至极的女性。

“聂大人,别放在心上啊。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罢了。”那些使臣们终于一脸和颜悦色的放开了聂祎。

她独自狼狈地站起来,然后充满怒气地将酒壶摔破。

“哐当!”酒壶破裂的声响惊动了所有人。

“……”在那一刻,全场都肃静了。

“哎呀,聂大人,您这样,会让我们感到好生尴尬啊。在下自罚一杯就当给您赔罪了吧。”说完,一群使臣在欢声笑语中互相喝酒,完全不当一回事,也毫无愧意。

那些使臣一个个出身尊贵,无论对着谁都是那么彬彬有礼,他们每一个都标榜自己是礼乐之邦的代表。他们来自各国的上流社会,却有着这般下流的行为。

人不会因为有着高等的地位,而有着高尚的人格。

“……”聂祎冰冷地看着这群下流的上等人,水滴从她的衣衫中滴落。所有人将目光放在她湿透衣衫之后展现出的曼妙姿容,他们目不转睛,犹如野兽对猎物流露出欲望的眼神,但却一个个都带着有礼的微笑面具,彰显自己是礼仪之邦来的礼仪之人。

这时,她的同僚才上前,拉着她就说:“聂大人,今日是国宴,是各国展现与我们邦交的好日子,你却在这里打破了酒壶,还不赔罪么?”

“……是他们应该向我赔罪。”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聂祎,今日却上来了脾气,她忽然甩开了她的同僚,怒不可遏。

唐王仍然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只吩咐其他人说:“把聂祎带下去换一身衣裳。”

“……”聂祎漠色的眼睛看向唐王,将怒气忍了下去。而唐王依然若无其事地坐在他的尊座上。

数十人包围着聂祎,将她带了下去。

国宴依然热闹地进行着,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所有人依然沉溺在彼此客气又虚伪的欢声笑语中,享受着国宴,然后继续恭迎着一批又一批的使臣和异姓王进场。

聂祎是唐王的护卫,无论她现在的心情如何,她还是要出现在国宴之中。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继续让人看她的笑话,仿佛让别人笑话也是她的工作范围一样。

“聂大人,不是我们要说你,别总是板着张脸啊,你是唐王身边的护卫诶,每天面见那么多重要人物,礼貌一点嘛。”他们又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他们眼中她算哪门子护卫啊,不就是一个靠着美色在卖笑的吗?

“……”聂祎带着恨意的血红色双眼看了那些使臣一眼,他们不由得背脊发凉,忽然怂了怂。

唐王又下令了,他打着哈欠说,“聂祎,你给这些大人们赔个不是就是了。”

君臣就是君臣,唐王不会理会聂祎的感受,这也不是他的义务。

“……对不起。”她对着一班衣冠禽兽,还真的笑不出来。

国宴依然进行着,聂祎始终一语不发。使臣们开始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自国宴之后,聂祎渴望得到她应得的尊重。

她希望被当成一个人来被对待。她希望人人像尊重一个英雄一样敬重她这个人,而不是将她当成一个可以被任意玩弄的女性。

她生平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活着固然很重要,但世间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她聂祎可以失去性命,但她想要赢得她应有的尊严。

所以,她买了一副棺材,然后带着棺材跪在唐王的寝殿前,她跪求唐王在全天下人面前澄清他们之间的清白,跪求唐王让那些折辱她的使臣向她登门赔罪,请求唐王不要再让那些宫人、侍卫随意对她进行非议。

但,不可能有结果的。哪怕她以死相逼,唐王都不会给她一个想要的结果。

唐王从寝殿出来,身披着他的大黄龙袍,他看着在烈日下暴晒的聂祎,唐王并不理解聂祎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朕都让你成为最高阶的护卫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带着个破棺材在朕的寝殿前,是要做什么?”唐王慵懒地这么问。

“……我要全天下的人知道,我和陛下之间是清白的。”

“有趣有趣。”唐王饶有兴致地半蹲着,看着聂祎,说:“朕说自己不是昏君都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从朕口中说出朕和你之间是清白的。你是觉得有谁会信?”

“……”

“聂祎,就这么算了吧。朕对你也是爱莫能助。别说你现在只是带着棺材,哪怕是你死在棺材里面再诈尸来求朕,朕也不会答应你说的要求。”

“陛下。”聂祎对他磕了一个头。

“够了,聂祎。朕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现在都已经是大官了,仅次于白羽之下,朕如此信任你,你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话闹成这样?别那么脆弱行吗?他们说你几句,你又不会少几块肉。”唐王不耐烦地说到。

唐王回到寝殿,紧闭着殿门。她依然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聂祎看着唐王紧闭的殿门。心里想着为什么她被人以言语伤害了,反而要被责备这是她“脆弱”?聂祎不明白。

自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唐王不会理解聂祎的痛苦。因为,唐王不会受到伤害。就算他受了伤害,也会有人出来替他粉饰太平。

再跪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聂祎在原地茫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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