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墨城南方约五十公里的谷地
这里，是高岭和旧帝国爆发第一次正面冲突的地方。
在两天的急行军后，高岭先于旧帝国到达战场。安营扎寨、整军排阵，一切准备完毕。凌晨，在山谷的隘口，晴朗的天空下，苍狼的军队与旧帝国前锋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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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们让时间停止在这一秒，分析一下两军对阵的情势。
首先俯视整个狭长的山谷——
山谷从西北角向东南延伸，两片山川夹着谷道，配着呼啸的山风，林声大作。
位于西北角、严阵以待的是高岭人。
高岭的军队组成非常简单：手持滑膛燧发枪的火枪兵、拄立长矛的矛兵、待于后方的炮手和骑兵。
整个军队由数个小方阵组成，每个小方阵的纵深为八行，每行的中间是矛手，两边则是火枪手，火枪手和矛兵的比例约为一比一。
如果莉娅在这里，看到了高岭军队的排兵布阵，一定会高声惊呼“这是古斯塔夫方阵！”
——没错，高岭的军队阵型和地球上大名鼎鼎的“古斯塔夫”军阵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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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说：“天才”都是类似的，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异世界，均是如此。
若硬要做个类比…女皇，毫无疑问是异世界的“古斯塔夫二世”。
这位被称为战神的瑞典之王是近代战争形态的奠基人，而在异世界、这个冷兵器热兵器交替的时代，军队和战争的发展历程与地球上并无不同。
从西班牙方阵到莫里斯战术再到古斯塔夫方阵，这是地球上走过的道路。
——也是北国走过的路。
公历九世纪的高岭，从战火中淬炼诞生的新兴帝国使用的正是欧陆十六、十七世纪里，以火力、机动性、战术操练为核心的古斯塔夫战术。
因为女皇的统帅和累年战争的需求，帝国军事技术的发展在大陆始终保持领先的水平，其先进的军事思想和战术阵型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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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旧帝国呢？
他们对于火器战术的理解，还停留在非常原始的时代：简单来说，就是把火枪作为类似冷兵器的东西、辅助步兵和骑兵的战术道具。
这是地球十四十五世纪的战术思想。
——以十四世纪的大脑抗衡十七世纪的眼光，两大帝国之军政，高下立判。
看到此情此景，你也别觉得奇怪。物质和意识的脱节是非常常见的情况，科技进步比意识思想的进步要简单快速许多，地球上类似洋务运动的事件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个道理。
所以，故步自封的旧帝国士兵军官们，还来不及意识到火药将给战争带来剧变。
——这是他们失利的最大原因。
旧帝国承平日久的危害终于在此时爆发…他们引以为傲的百年和平，终非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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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在地球上的冷兵器时期，骑兵是战争中绝对的优势和主力，骑兵的冲击力能对步兵带来致命的杀伤，所以汉唐宋时的游牧民族都能让农耕为主的中原王朝倍感压力。
这种压力一直持续到火器的出现。火药改变了步骑斗争的天平。
从滑膛火绳枪发展到滑膛燧发枪，再到线膛枪和后膛枪，手持热兵器的步兵地位愈发重要，成为新的军队主力，取代了骑兵的位置。
高岭人先于纳托亚人把握住了这个道理，他们走在了历史发展的风口上。
——这叫“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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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只有思想和战术上的优势，并不能保证高岭的胜利。
让我们再从其他的角度分析——
高岭人选择在这个山谷隘口迎战旧帝国，自有他们的道理。
将视野聚焦到北国军队一方：
北方大军以每个营的小方阵为单位，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位于三角形最前方的是半蹲的矛手，将长达三米的利矛斜插在地上。
然后三角形迎着敌军的两翼，是矛手和火枪手相互掩护的锯齿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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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火器虽然富有潜力，却因为技术水平只能数分钟打一发。所以，若一轮齐射无法对冲阵的骑兵造成大规模有效率的杀伤，这帮火枪手就有挨马刀的风险。
为了克服这个缺点，女皇和地球的将军们做出同样的选择：保留大量的长矛手，为步兵的火力提供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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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帝国的前锋以骑兵为主，秉持的思路还是冷兵器时代的“冲击”战法。当鼓手击鼓冲锋后，他们直接冲向了高岭人的长矛。
三米的利矛由精钢锻造，在太阳的光辉下奕奕闪耀，南方军人的战马虽凶猛，却不是无畏，看到朝向自己的白色矛尖，骏马们慌乱着四散奔逃。
从山崖上俯视，下方的“高岭三角形”像是一根削尖的木楔，钉入了山谷的豁口。
山谷内，一波波黑色的旧帝国骑兵奔袭向前，踢踏的马铁卷起漫天尘烟，直冲北国的“钉子”。
仿佛在一条黑色长河中，立下一根三角形的分水岭——
骑兵组成的洪流在遭遇高岭三角形后，被从中间切分成两波。
两波更细小的黑流，沿着三角形的边缘流淌。
然后，高岭的指挥官在阵中嘶吼：
“射——击——！”
硝烟顿时保起，楔形阵两翼的火枪手对着身前狂奔的旧帝国骑兵纵情开火。
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伴着士卒和战马横飞的血肉，悲绝倒下。
已经开始冲锋的骑兵无法停止，飞蛾扑火的他们仿佛失去了一切生存的价值，冷漠又悄然地被击垮。
…
剪灭旧帝国的前锋，山谷已经血流如注。
狭长的山谷限制了骑兵的发挥，扼住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冲击力，然后一排接着一排，倒向尸山血海。
历史告诉人们，火药会取代战马，子弹会击碎任何骑士的骄傲。时代的大势宣判了他们的死刑，这帮无畏的前锋，死得并不冤屈。
这场战斗只是一个小小的剪影——
一个新时代踏过旧时代、新技术战胜旧技术的剪影。
…
夏日里的太阳灼热似火。
晴朗的天气预示着一燃就爆的干燥火药；
狭长的山谷预示着受限制的骑兵和坚挺的楔字阵型；
对战争近乎狂热的高岭士兵，预示着昂扬的斗志和战斗力…
——天时、地利、人和。
在这个狼烟四起的上午，高岭军队占据了一切该有的优势。
——这没有失败的道理。
…
从旧帝国的指挥官下令冲锋的那一秒开始，这群军队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以先进战胜落后，以经验战胜幼稚。这是胜利的源头。
——不过…
各位旧帝国的将士们，你们也不必担心，失败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只是第一次失利，你们的军队还有远胜于北国人的数量，你们还可以重整旗鼓，卷土再来。
败仗会让你们明白，如何前进才能走向未来…
败仗也会让你们明白，你们之中，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