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以为——自己会悄然死在这片荒芜的雪林中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松针林外驶来一辆豪华的马车。等离得近了些，我惊异地发现，拉车的居然并不是普通的马匹，倒像是由蒸汽驱动的一种马状机械。
一股源于非我之愿的求生的本能，使我低声呼救。
“救命……救救我……”
在这匹机械马的脑袋上弥漫着浓浓的白色的雾气，从外饰精美的车厢中走下一个褴褛的老人，老人眯着眼睛，花白的眉毛长而浓密，在他的脸上和袍子上都留下不同程度的烧灼的痕迹，稀疏的白发间也有几块焦黑。
他走过来，俯下身看着我。
“老先生……您能救救我吗……”我虚弱地望向他。
老者摇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只眼镜，在破开一个洞的袖口中擦拭了几下。“不能。”
“那么……您能……给我些吃的吗。”我祈求：“我或许快要死了……但是饥饿……比死还要难受……”
“不能。”老者戴上了眼睛，又摇了摇头。
我感觉无助。
“先生……那您……”
“告诉我，小狗，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他居高临下的问我。
“我一无所有，更没有钱……”我如实回答道。
“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就不要向人奢求任何东西，任何帮助。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哪怕你的求助再迫切，别人也不会将你任何东西施舍于你。他人给你的一切，任何人的帮助，他人都应得到回报，这是你价值的体现……”他盘腿坐在我旁边，从雪堆中捡起一根枯败的松针叶。“虚假的感谢，伪装的笑容毫无意义。”
然后，老者简洁在地上画出一张扭曲的笑脸。
我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但感觉到他是一个读过不少书的人——可能是个老商人，或许是个老贵族，还可能是个老混蛋。
“人的生存、情感和以及交配权都是需要用价值交换的，价值不一定是金钱，它可以是你的性格，你的外貌，你的甜言蜜语或者你的欺骗。人只会在乎你会给他带来什么，并没有人会无聊在乎你的死活，在乎你的痛苦和快乐，在乎你这条哆哆嗦嗦的流浪狗是否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说完这些稀奇古怪的话，这个稀奇古怪的老人又从扭曲的笑脸旁画了一条线条扭曲的小狗。
“是的，我只是一只小狗，可怜的小狗……”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答复，只能古怪地笑了一下。
他扫过我的左手，然后扫过我的断脚，用更加古怪的笑容回答我：“我是一个魔法师，我做一些机械的手工活，需要寻找一个人被我当做素材，让我做一些非常具有意义研究。”
魔法师——我对魔法师的工作并不了解，但我从父亲的口中听说过，那是一群能够施展天神之力的高贵的天才。是与我这种人是完全不同阶层的存在，富庶，强大，特权，高贵，受人敬仰，他们衣襟上一个纽扣也足以换取我这一文不值的小命。
但眼前这个老魔法师，给我一种疯的感觉。
我能给一个魔法师疯子带来什么。
大概是命吧。
“命……”我说：“我的命。”
老魔法师点了点头，粗鲁地把我拾起来，像捡起一只破口袋。丢进他的车厢里。
“以后你的命，是我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