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血如墨飘洒，一道不间断的血柱喷涌出来，比之前的更要强壮，更加壮观。皇阎闭着嘴，暗暗使劲，他竟然抓着长剑然后向前掰扯，想要让剑彻底穿透他的身体，好将其从前面取出来。
“喂，你疯了！”
“没事的。”
皇阎安慰道：
“我是一名绅士，绅士会为了世间的所有女性献身，而不会仅仅单单为了某个人而死去的……所以……我……死不了！”
还没等将剑完全拔出，失血过多的虚弱感拖累了所有身体机能。“扑通”一声，皇阎倒在了地上。闭合的双眼将双花瞳仁金色瞳给遮住，兰葵看不到那抹金色了。
“喂……别死啊……”
多沙伽·兰葵呆呆地说。皇阎终于像是迎合了自然规律一样，以死亡的姿态趴在地上。
“喂，他真的死不了吗？”
多沙伽·兰枫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在东良身旁问到。问题一出，他就觉得自己变得愚蠢了，竟然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没了心脏，血液失去流动全身的动力来源，细胞缺氧，器官失去能量……
作为一个人如果落到这么一个处境，那就已经死了。
可是东良的回答却不像是标准答案：
“应该吧，心脏被刺穿了而已，并不是致命伤。我们首领是一名医生呢，对于血液储量与人体极限的把握很不错的。应该死不了。”
“笑了！应该？心脏被刺穿了而已？不是致命伤？你在你心脏位置插一把刀子试试？我兰枫杀了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心脏部位不是人类的致命伤呢！”
“可是他不完全是人类啊，他很强的。”
东良拍了拍兰枫的肩膀，说着一些对方听不懂的话。没有前因后果的叙述，听起来有一些莫名其妙。
“说实话，我和他认识了一年，却从来没找到任何可以杀死他的办法。被诅咒的人就是那么悲哀，想死都死不了……比如皇阎，比如我，比如你——兰枫将军。命运的齿轮，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光中，早已开始了循环轮转。有的人应该已经死了，却说不定就站在你的眼前；有的人应该还活着，可是握紧她的手，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说到底，被诅咒的悲哀，不过是我们生而为人——被神创造受神恩惠，却沦落为恶魔的玩具；被束缚四肢在名为命运的丝线上，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戏耍；命运已经按着搞笑剧本排列好演出的场次，我们却满怀希望地认真进行着我们的人生……无知者还渴望未来能够变得美好？无知者不知道，预言家为什么总是忧伤。”
“抱歉，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总之，很期待下次再见……”
东良没有把话说完，强大是一种孤独，孤独是因为没有办法把心中的秘密与人分享。哪怕这个秘密与多沙伽·兰枫息息相关。
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的吗？知道得越多，就对某人的处境越为不利。东良窥视了天机，却不能泄露。他有从神手中偷取信息的能力，有与神周旋全身而退的手段，但不代表别人也拥有这些东西。
东良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很期待下次再见，希望不会是又一个五十年！否则到时我已白发苍苍，见你却稚嫩初成，昨日今朝唏嘘不已，只能感叹一句：好久不见。
东良向着皇阎的方向走去，留下多沙伽·兰枫在原地不断回忆东良所说的话。虽然他不能理解，但是兰枫先要死记硬背下来，他相信东良说的不是什么废话。这是直觉告诉他的。
当然，或许这些话受用性也不大，并不能在字里行间蕴藏什么信息，但是记下来并不会付出什么代价。这是智商判断出的决策。
调酒师跟在东良旁边，他因为方才被月见夜王子推倒，身上沾染了一身的泥土。
“老大，医生看起来还记恨你啊！你不是和林娆姐说你们之间的恩怨已经解决了吗？”
“嘘，别告诉她……解决是解决了，但是不完美。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痛苦的回忆总要在生活中留下一些后遗症……我不但杀了他的父亲，还杀了他的妹妹，他记恨我是应该的。”
“老大！如果人应该被杀就乖乖洗干净脖子等死，那么人类也不会繁衍为世界上占据最稳固地位的种族了！”
调酒师快步拦住东良，有些焦躁地将他两边胳膊按住，正色道：
“按你这么说，绕半天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吗？医生还是想杀你，那么他就不能成为我们的同伴。不行，老大，驱逐皇阎吧，让他离开审判者。我担心总会有那么一天，当你们背靠背站在敌人面前时，他会对你放冷枪！”
“他只会对我放冷枪，不会对你们放冷枪的。审判者之所以可以在赫利俄斯站稳脚跟，医生功不可没。他也有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审判者的权力、可信的伙伴，这些都是他完成夙愿所必须的存在，是公是私，他拎得清。”
“我在说你啊，老大！医生对我们动手无所谓，可他要是伤了你……不行，我必须告诉林娆姐……”
“墨青，谢谢你。”
“老大……”
东良用一记轻轻的直拳打在他的胸口上，自从漆黑色双翼发生之后，他失去了很多可以将后背与生命托付出去的战友，调酒师是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真心为他着想的人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又是崭新的一天。你记得今天是多少号来着吗？”
“是……三月二日。”
“确实，三月二日！去年漆黑色双翼发生的时候，就是三月二日。距离那一场黑色大火的燃烧与熄灭，生命的绽放与枯萎，王之血脉的灿烂与陨落，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你说，在这赫利俄斯最西部的城镇日暮城，能不能看到最东方冉冉升起的黑色火焰？”
“东良！”
调酒师大吼一声，然后双手用力地抱住东良，丝毫不敢松开，就好像一松手东良就会化为星尘消失一样。
“清醒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