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为止,他完全摸不著头脑,不论约翰遜到訪还是半强调会见那位大人的事,一切彷如睡醒后迷濛视野所见的幻象。但他不自觉觸摸刚被奪去初吻的双唇,感受残留一点余温和湿潤,他就不得不涨红了脸,承认刚才的事迹为现实。
"我的性命还在,但贞操被一隻黑猫奪去……"
"喂!一大清早你在嘀咕什么,我还在睡。"
斑哲文搔頭,不耐烦质问尴尬初吻的伊蒂艾伦,后者见状便忽忙回应。
"抱歉,刚才我萝见被猫妖精奪去初吻。"
时过境迁,天色渐亮,明媚的日冕高掛藍天,打破浓厚晨雾。街道的路人渐漸聚攏,斑哲文仔细观察街道上人车的情况,眼见时机适合,他便拉上布簾,遮蓋房間。
"斑哲文,你觉得今天适不适合外出?"
"还可以,我們就稍为到街上逛逛,反正最近的调查工作停溜不前,闷在家寓也不是辦法。我们都要打探一点情报。"
"的確,最近我们探究杀人兇手方面找不到任何突破点,莫说嫌疑犯身份,就连证据也严重不足。稍为转換心情也是好事。"
(重点是设法擺脱他的监视,如果要釐清斑哲文是清白之人,我只有接近学院那边的人並从中套问。所谓君子不深入虎穴,不得焉已。)
(我已經没有退路了,下了这抉擇后,我该成為他的敌人吧。恐怕下一次见面应该会被杀掉。)
"呐,斑哲文。"
伊蒂艾伦闭上双目,苦笑地询问将要告辞离別的男人。
"什么事?"
"假如有一天我要不辞而别的话,你能否坚持自己的正义?"
明知自己不擅长说谎,却硬要强迫自己说下去,愧疚感涌现他的心头。他对斑哲文的信赖仍未能淡忘,但追寻真相是他活在当下的使命,甚至不惜背叛他的理由。说到底,他当初就预料搭上一条贼船该付上怎样的代价,他深悉自己为了解开迷团说了无数的谎言,欺骗众多的人。
[那么,伊蒂艾伦你也会不会像大卫王这样,得悉一切真相后仍顾意贯彻对斑哲文的信任,一直屹立不倒到永远? ]
雅各的话浮现伊蒂艾伦脑海,回想过来,这是十分可笑的说法。很早的时候,说不定那位叫雅各的男人早就看透我的心思才说出这句惩诫话。
"伊蒂艾伦!"
"嗯,什么事。"
"今天你精神恍惚,气色不太好。用不用休息?"
"没关系。相比关心我,我想知道你会怎样想。"
"那个,贯彻正义这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太不适合我,因为证明自己的清白算不上正义之举。我只是见步行步,犹如扑火的飞蛾徘徊危险的边缘。"
斑哲文轻轻叹息,渐渐走近伊蒂艾伦,半跪之姿与提问者对视。湖水绿的眼廉映入他诚恳的眼神,后者故作静定,但无法掩饰深邃眼廉透露一丝心虚。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陪伴到最后。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你唯一信赖我的朋友。"
"我不畏惧牢狱或惩罚,只是害怕孤独,永远不被理解的痛苦比死亡更可怕。所以我才需要你。"
接踵而来的答案化作利刃,毫不留情地穿刺伊蒂艾伦的心,他渴望堵上耳朵,不想听到如此令人心酸的话题,也不愿辨识将来的行动是否招致罪恶感的想法。现在,他抖动双唇,喃喃说道。
"对不起。"
"你刚才说什么?"
"不,说起来我们该是时候离开?"
"啊,对喔。"
他再次站起来,从衣橱掏出二件暗色大褛和鸭舌帽。接着他脱下上衣,裸着肩膀,垂下下巴示意同伴更衣,当然,伊蒂艾伦也顺意而行。
另一方面,镇子的远处同样有着打探街道的谨慎之徒,老绅士悠然坐在一间咖啡室的阁楼,边品尝黑咖啡,边细阅手上的《伦敦日报》的报纸。
"到现时为止,逃走的凶人还未被逮捕?"
"是啊,阁下。"
一位身穿暗蓝蕾丝裙的棕发萝莉搅拌热牛奶,再徐徐发下茶匙喝下乳白的甘露。
"阁下,我已经通知伊蒂艾伦跟你会面的事,现在只需等待来者找上门户就行。"
"辛苦你了,约翰逊教授。相必循循善诱这个孩子是一份艰苦的工作。"
老绅士放下报纸,回神聚焦禀报事项的约翰逊教授,表达寒暄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多谢阁下的关心,我该庆幸这孩子尚未鬼迷心窍。不然的话,那个时候我就要亲手杀掉他,连同在场的叛徒一同灭口,然后向G·B·M·C和苏格兰场那群人交出尸体,随便应酬过去。"
"你还是一副毒舌老样子。不过伊蒂艾伦是无辜的,如果连他也处理,恐怕有违贝尔的遗嘱。"
谈及贝尔的事,老绅士的脸色挂上一丝哀愁,约翰逊见状便自责地安慰。
"阁下,关于令郎的事,我也有疏忽之处。当时我若不是…"
"你不用附和我,贝尔不是这宗连环杀人案件的唯一一个受害者。反倒我们「阿露发狮子会」损失惨重,一夜之间就有两名成员殉职,一名被革职,干部只剩下我和你。我认为现在该是检讨往后的学会来去何从,到底该解散还是苟延残存下去? "
"阁下,解散一事万万不可!我等「阿露发狮子会」历代秉承学院监管主职,如今学院内部被副校长独揽大权,学会一旦解散,我们学院的未来就完蛋。这是令郎一直冒死阻挠的事,如今你决定废除学会,你想背叛他的理念? "
当约翰逊揣测老绅士的意味,她怒不可遏劝勉后者三思,甚至激动到拍案泄愤,差点倒翻了茶杯。
"约翰逊,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时候。贝尔和凯萨琳的死已经是警号,如果我们再迟延不决,任由凶手逍遥法外,这就会有更多人因我们失误而无辜丧命。 "
"就算如此,我们都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夺去学院内数千名师生的未来为牺牲的筹码。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这位副校长是我见识过最残酷不仁的叛徒,当年贝尔和你的可是折腾还是你开始老糊涂,连动动脑筋思考也懒做?"
"先冷静下来,你再扬声的话,全世界就会知道我们学院有多么不济了。"
面对怒不可遏的萝莉,老绅士神色自若地笑道,使约翰逊不得不重拾端庄的坐姿,只能咬唇抗议,托着腮子苦想良策。
"阁下,如果你以主席身份坚持罢绝学会的话,我实在不能认同,如果「游隼」和「狐狸」听到此话,他们必定气得翘开棺材板走来泄愤。 "
"「爪子先生」,我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策。为了保护伊蒂艾伦,我花了不少力气才能聘请这位保镳。 "
"等等,难道你要委曲求全地答应这个男人才提出解散「阿露发狮子会」? "
"是喔,这下子我跟叛徒毫无异同。"
惊人消息接踵而来,约翰逊有感自己的心脏承受力是多么好,她抑压快要发狂的愤怒,假装静定喝下鲜奶。但内心却乱成一团,无法容忍为什么这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仍可以鲁奔行事,抱怨他不顾后果的行动到底引致什么灾难。算了,既然米己成炊,我们只能硬着头皮支撑下去,最重要的仍是伊蒂艾伦的生死。
「没辦法,因为伊蒂艾伦·克里斯坦森是解开我们和Death纠缠不清的死结的最后王牌。他的生死乃是我们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