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入眸
01.
游孤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开心或是悲伤……似乎强烈的感情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就这样获得了“永生”？游看着自己的周围，朴素的摆设与其说是简单倒不如说是乏味。身着的衣物虽能容忍但也仅局限于蔽体；封闭的空间、白得让人发疯的墙壁……
比活着更痛苦的，是孤独。
……
夕早早写完了作业，趁着老妈还没回来，偷偷摸开了电脑。
熟悉的桌面，夕正欢欣鼓舞准备打开某站，讨厌的广告页面就蹦了出来。
随手想要点叉号，不过一眼扫过，某条新闻使夕的鼠标停了一下。
“据悉，人类首次‘意识剥离’实验已获圆满成功，志愿者目前状态良好，其意识以数据态存在于存储器中……”
意识，剥离……吗。夕喃喃道。听起来蛮吓人的。
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夕摇摇头，点击叉号。
清脆的敲击声，像是幕落的钟声……当然，也可以是幕起的序章。
……
夕正看着番剧，挂着的QQ闪烁了起来。
习惯性的，夕点开了聊天界面。
对方叫……游？
夕不记得加过这人，反正不是认识的……也就是说，陌生人？
“你好。”标准的打招呼。
夕想了想，反正是在QQ上，于是回复，“嗯，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人聊聊天，毕竟老是和认识的人聊，偶尔也想试试和陌生人聊天，这样。”
夕有点摸不着头绪，和陌生人聊天，打发时间？
不过自己也闲就是了，陪他聊聊也未尝不可。
笑笑，“好啊，那你想聊什么呢。”
“嗯，你是学生吧。”
应该是看了她的空间，夕倒不在意这个，“是啊，今年高二，你？”
对面沉默了好几十秒，只发过来简短的几个字“算是吧。”
“算是？”夕心里想着，没有打出来。
“你那里……天气如何？”找不到什么话题，夕只能用各种随便的问题来对话。
又是沉默。
夕有点生气，说好的找陌生人聊聊，可他一句话不说算是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态度的确欠妥，对面发来一个笑脸。
“不是……我们能聊聊别的话题吗，这些，我不太好回答。”
？？？
夕满脑子都是问号，天气如何和是不是学生有什么不好回答的，难不成他不在地球上？
皱了皱眉，夕回答，“那你到底想聊什么，你自己说呗。”
对方似乎是认可了这种对话方式，很快的，“你，今天的数学上了什么？”
？？？夕更是搞不懂了，真的有聊天聊到学习内容的吗？这到底是有多没话题可以拿来炒啊？！
但我们这里要说明一下，夕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虽然有时有点蔫坏，但评价好学生的大部分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当然包括——礼貌。
“嗯，今天是在订正昨天的考试试卷，要说新内容的话……最近在学解析几何，不算难，但算起来挺繁复的。”
“那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这话题，也扯的太远了……其实夕最先反应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女生”，不过想到自己空间里的图片，也是，那么多自拍和合照，没理由看不出来。
“没有人告诉你吗，问初次聊天的人过于隐私的问题是很不礼貌的吗？”
对面恐怕是没什么聊天经验，被“训斥”一顿后居然下线了。
夕本应该立刻删掉这个好友，但没有理由的，没有这么做。
人总是会灵光一闪的做某些事，或者不做某些事，找不出理由。
毕竟人并不理性。
……
游关闭了窗口。
是的，夕猜的没错，他的确没什么聊天的经验，分辨不出哪些是玩笑，还是她真的生气了。
那是他不希望的。
头顶的墙壁开始发光，大概是又有观察者了吧。
“请开始叙述你的状态。”
冷漠的声音传来，游皱了皱眉。
……
一周后，又轮到老妈加班，夕仍是早早写完了作业，打开了亲爱的电脑。
首先跳出的还是熟悉的新闻页面，这一次，夕主动把鼠标移到了广告页面，“科技”的这一栏。
并没有什么值得夕关注的。
晃了晃头，好像少了点什么……算了。
登录QQ，像是在等她一样，聊天窗口闪了起来，微笑的表情。
好友名，游……是他？
“上次为什么直接掉线了？”夕率先发问。
“你不生气啦？”
小心翼翼地回答，夕感觉的出来，对面那个人的神情和姿态。
“生气，为什么？”
“……没什么，”对面略过了这个话题，“这周过得如何，学校的餐厅有什么好吃的吗？”
对面……还是喊他游吧，老是对面对面的，感觉怪怪的。
“这周还行吧，数学还在啃解析几何……话说学校餐厅从来没啥好吃的好吧。”夕撇撇嘴，敲字时似乎都有几分怨气。
学校餐厅，天下大同，全国统一，绝无例外。
“呃……那你平时没事喜欢干啥呢？”
“嗯，看看动漫，追追小说，听听音乐，这样，”感觉这么回答太敷衍了，夕调皮地加了一句，“最近感觉和你聊天也蛮有趣的~”
夕可以想象游涨红的脸，毕竟自己空间里照片看上去也算是美少女，对方又是毫无经验的小白，应该还是个男生吧……所以逗逗他也好。
果然，足足好几十秒，游那边都没有新的回答。
终于，游反应得很羞涩，“真的？”
“哈哈，当然喽，我妈妈快回来了，之后再聊吧，我先撤了。”
模式被调到了隐身，夕看着游发过来的“嗯，谢谢你。”
笑了。
……
游今天意外的听话，没有任何反抗，状态也很平稳。这让那些人很是惊喜。
更神奇的是，来到这里从未露过笑容的游，笑了。
……
就这样过了几周呢？
每周的同一时间，惊人的准时，登录QQ，两个人聊着不知所谓的没营养内容，大部分时候是游提问，夕来回答。
倒是意外的和谐。
网络上的朋友，夕想，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也不需要见面，成为朋友，本来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
一周后，夕打开电脑，首先打开QQ。
突然的，夕被自己的兴奋吓到了。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如此的期待那简短而无厘头的聊天。
可是，为什么呢？
响起的滴滴声打断了夕的思考，还是游，当然是他。
这就是所谓的……默契？
“你的班主任会不会很凶？”游问。
“不会啊，我班主任很好的，长得很好看哦。”夕回答。
“哎，我以为班主任都很凶的……最近看了什么动漫？”游继续问。
“没看什么啦，这几周都忙死啦，根本没啥时间看动漫好不。”夕继续回答。
“如果你和别人发生了矛盾，你会主动服软吗？”游再问。
“那要看是谁对谁错呢，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去主动道歉。”夕再回答。
“你有时候，会感到孤独吗？”
这么话题突然这么有深度，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考虑了一下，好几次都要敲下去，但终究还是没法认真回答。
“孤独什么的，本小姐怎么可能会有嘛……说起来你问这个干嘛啊？”
故意用这种语气，夕只是想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游似乎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于是话题接下来就又回归正常了，什么哪家的双皮奶最好吃，什么班里哪个女生最好看，什么夕最喜欢的零食，这样稀松平常的话题……
夕松了口气，应该没啥问题吧。
……
其实夕也觉得自己没啥孤独这种情感，自己身边有亲人，周围有同学老师。因为长得还可以，喜欢自己的男生也不在少数……为什么要孤独？
可说起来的话，是人都有难过的时候吧，这时候的孤独感，也算是孤独吗？
只是莫名的，夕读出了游语气里的……不开心。
和平时的问题不同，不是那个怯生生，有点腼腆，有点害羞，读不懂别人语气里的玩笑和调侃……而是，沉重而不开心。
怎么了呢，夕想问。
只是QQ上认识的陌生人，自己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呢。
所以就没问。
……
第二天，夕如往常一般上学，早起、洗漱、吃早餐、穿戴、出门，这样的步骤。
打开门，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有点痒，但是很暖和。
没来由地想到游，可能是常年住在医院的吧，或者是身体不太好需要再加调养，不然也不会那么奇怪……当然也很天真啦。
好像自己和他还是同一个城市的呢，有时间问问他吧，去看看他也好。
先入为主真是可怕，明明不知道游的状况，在夕的脑海里游已经是身残志坚，常年卧床的病患了。
他听到自己这样的猜想，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夕很想知道。
……
一周后，夕迫不及待打开电脑，登录QQ。
没有熟悉的好友上线提醒，什么都没发生，游灰色的头像呆呆的，全然不似平时富有灵气，即使和往常一样，只是系统自带的蓝天白云图案。
夕有点焦虑，怎么了，平时不是……很默契的吗？
也许只是今天有事，没法上线。也许只是还没到上线时间，毕竟自己这次作业写得比平时快……
也许是厌倦了，不想再有什么交集了……
夕烦躁起来，明明只是陌生人，自己干嘛这么在意……
明明只是陌生人……
直到这时，夕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期待每周的聊天，努力寻找平时生活中算得上有趣的事，也开始记日记了，把那些生活琐碎都记录下来，笑容也变多了……
其实没有几个朋友的夕喃喃，“原来我没啥朋友可以谈心啊，原来我是……孤独的啊。”
夕阳缓缓，红光清冷。
游，你到哪儿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