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8.
早晨七时。
鸢早早就起床了，她在等一个人。
看手机，十月三十日，生日会，也是生日的前一天。
行李已经收拾完毕，等到晚上大家都离开，拉起那和自己身材不太匹配的巨大的行李箱，坐上预定好的出租车，直接去机场就好。
航班的时间是凌晨的三点二十，提前两小时去那里办理好手续，等到自己登上飞机的时候，所有人都应该已经睡着了。
十几个小时后，用这部手机给游发最后一条短信，“恶龙飞走了，希望你不要再让公主不开心了。”
完美，没有泪水，没有感人至深的离别，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拥抱都没有，可以说是将动静降到了最小，就像自己来的时候。
周五没有去学校，因为自己已经办理好了退学，不再属于天雪市六中的学生，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去上课。
校长先生看啦还是遵守了承诺，没有将自己退学的事告诉老师们，不然游应该昨天下午就来兴师问罪了。
所以，只要今天能顺利度过，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敲门声——
第一位来了。
“益。”
益站在门外，拎着些食材，笑了笑。
只是笑得很惨淡。
“我来了。”
和来女友家做饭的男生没什么不同，益走到厨房，将食材一件件放到台子上，或者塞进冰箱。
“谢谢你，几个月来辛苦你了。”鸢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的。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今天，和平分手。
“缘，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吗？”益的动作停下。
“不是，和这些没关系，只是我突然不想谈恋爱了，和你这个人没关系。”
“可为什么……”
“或许是我想通了。”
“想通？”
“成全别人的幸福，这种方式也不是最好的方式。”
益听不懂，他本来就是局外人，游夕鸢缘三个人的经历和故事，他都一无所知，只是被鸢中途拉过来当做“工具”，因此鸢的表演，扮做缘的行为被岚和游都看出了破绽，唯独在益那里是完美无缺的。
对于益来说，现在的鸢就是他认识的“缘”。
“我放不下啊，太天真了，觉得看到别人在一起就能获得满足和救赎，结果支撑不下去的，我是第一个。”
“……缘，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我从没有见过有女生有你这么好。”
“嗯。”
鸢明白，益已经放弃了，他是不会强迫别人的男生，但这种性格用“温柔”来形容更合适，而不是益妈妈口中的“懦弱”。
“温柔可爱，不耍性子，温文尔雅，表里如一，和那些只是脸蛋好看的女生完全不同。”
“嗯。”
可惜，那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鸢古灵精怪，调皮捣蛋，任性又自私，叛逆不听话，让爸爸妈妈和游都头痛极了。
要是缘没有消失的话，她应该才是你喜欢的模样。
“是我还不够优秀，还不能够让缘依靠我，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益……”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加油的，我会堂堂正正回来，和缘你喜欢的那个人决斗。”
要是能有那样的机会，自己还真的很期待呢。
“那么生日快乐，缘。”
益想摸摸鸢的头，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他捏了捏拳，从鸢的身旁跑过。
“再见。”
大门轻轻关上，鸢背着身子，嘴唇微动。
“再见。”
……
“生日快乐！”
彩纸和塑料片飘扬，鸢的头上也落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滑稽。
大家围在身边，举着里面是果汁汽水或者酒的杯子，“当当当”碰在一起。
下午一时，所有的人都到齐，所有的菜也都端上了桌，春带来的大蛋糕摆在一边，万事俱备，于是大家举杯庆祝。
“祝缘17岁生日快乐！”游大声说。
“快乐。”难却盛情，鸢只好和每个人的杯子相碰，将有些苦涩的酒倒入喉咙。
十七岁，这就十七岁了吗？
回来已经过了十个月有余，从十六岁到十七岁，期间真的发生了很多很多呢。
为了喜欢的人回国，虽然那时自己什么都不懂，既不知道缘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内心对游的喜欢是从何而来，懵懵懂懂就跑回来了。
但很幸运，游是个值得喜欢的男生，而自己的感情，也逐渐从缘的影响中脱离，慢慢变得具有实感的支撑。
“饿了？要喝点粥吗？”
“我是来救你的，这是当然的了！”
“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鸢，你看，天雪市的傍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如此种种，就像天空之上的繁星，记忆翻过，尽是一等星的光芒。
后悔吗？
一点都不后悔。
想要改变吗？
就这样吧，不想再改变什么了。
与其涂抹黑色，还不如将这段回忆维持在最美的时刻。
桌上的大家，每位都是自己珍惜的朋友，以前不曾有，今后也不会有。
“昕，你不是不能喝酒吗？等会说胡话我不管哈。”
“游啊，妈妈说想请你去老家玩一趟，就寒假，说是感谢给我补习什么的……”
“阿弥，张嘴啦，我剥虾这么辛苦你就不心疼吗？”
“你看看人家扬，这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你要更努力些才行啊！”
“哥哥！为什么我的碗里都是蔬菜？我要吃肉吃肉！”
“天雪市最高楼的项目要完成了吧，我能预约个提前参观的双人位置吗？”
“那个，游和柚十一的时候其实已经去过了……”
……
吵吵闹闹，虽然之前很不愿意承认，还和他们很多人的关系弄的很僵，但今天，没有人在意这些，大家都来为自己庆祝生日。
“缘，许个愿望吧。”
十七根蜡烛插好点亮，游给鸢带上显得幼稚的生日帽。
灯光暗下，烛火摇晃。
鸢的瞳子现在被火光装满，眼眸闪烁，美得无可言说。
要许个什么愿望呢？
那就，大家都能永远开心，永远幸福地待在一起好了。
吹气，还剩下一根蜡烛摇曳着。
“是心不够虔诚哦，快，将杂念丢出去。”游说。
“去去去，别捣乱。”夕赶走了游，“就知道胡说八道。”
不够虔诚吗，也许是真的呢，连神明都看得出自己并非真心。
大家都能开心幸福的愿望，从最开始就没将自己包含在内。
切蛋糕，每个人都玩得很疯，脸上被抹上蛋糕也是没法幸免的，但鸢没有丝毫的不适。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给自己过这样又傻又不带目的的生日。
所以要好好珍惜啊，这剩下的，几个小时。
……
“那么缘，后天学校再见！”
几个人搭着喝醉了的昕，岚她们和鸢道别。
“嗯，再见。”
“记得拆礼物，我会问你感想的！”
“你就走吧，关心的真多。”推推搡搡，一众女生聊着天下楼去了。
游收拾好了桌子，背上玩累到睡着的柚，“那我们也走了，柚明天有补习班要上，没法熬夜。”
“嗯。”
“生日快乐……”
“谢谢。”
“我——”
“什么？”
“……算了，没什么，我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一定。”
门合上，家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亮度溢出的吊灯和时钟滴答的秒针。
晚上十一点半，时间刚好。
准备走吧。
……
零点。
我总算是把柚哄睡着了，想打个电话给鸢，问问她明天要不要来家里吃个饭，既然她现在已经和益分手什么的。
手机铃声——
爱？怎么是她？
“干嘛？”
“你有鸢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干什么？”
“她今天生日，这是学生会的新服务，给每位过生日的学生送上生日祝福。”
“呃，学生会那儿有全校学生的档案吧，你翻看一下不就行了，再说现在已经过了零点，鸢的生日是昨天。”
“鸢来登记的时候是刚回国办理入学登记的那天，还没有国内的电话号码，只有她父母亲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才想到你的——再说档案上显示今天才是鸢的生日，十月三十一日。”
嗯？
“不会不会，我们刚给鸢过完生日会，怎么会是三十一日，我记得的也是——”
我记得的，这是谁告诉我的？
“学生档案登记可是需要公安部户籍信息的，怎么可能有错，你记错了吧？”
我心里有种隐隐的不详预感，匆匆敷衍过爱，挂断电话。
怎么会是提前一天的呢？
不行，我要问问。
输入鸢的手机号码，我跑到窗台，对面楼属于鸢的房间，黑着灯。
嘟，嘟，嘟——
拜托，接通，接通啊！
“咔哒——”
接通了！
“我说啊，鸢，你——”
“咳咳，能听清楚吗，喂喂？”
我大脑中就像触电般，这个语气，难道说是——
“接通了，那就好，我开始了。”
不会有错，是她，是她，绝对是她！
“嗨，游，我是缘，这是一通来自过去的电话。”
什么？
与此同时。
“小姑娘啊，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定早点的航班呢？”和善的出租车大叔和鸢聊着。
“出国，赶时间。”
“哦哦，这样。”
乘着出租车，疾驰在空无一人的机场高速上，鸢往她所期待的最终结局驶去。
（下一章，第五卷A线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