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4.
“清，老师让你去补习室。”
课间，班里的同学通知她。
“知道了。”
是提前了吗，之前补习都在午休时的说，小清疑惑。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她向来不会反抗。
站起身，清走出班级，右转上楼，补习室在六楼，老师用来给成绩不太理想同学查漏补缺的地方。
过道还是那么吵闹，青春本性的学生被沉闷的课堂束缚住，下了课就会像弹簧般，将被压抑住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挺好的，清从他们身边经过，既没有羡慕也没有感慨，只是路过而已。
不在教室待着也挺好，小清想到早上的尴尬经历，现在还觉得后背发冷。
一位因为受伤请假两个月之久的同学今天将重新回校，班里的大家都很振奋。
说起来，前不久老师还组织了同学们去探望，不过这和她无关，所以她也不太关心。
当初自己半道转进这个班是怎么样，今天这位回校的同学也会是怎样吧，没什么特别的。
“大家好，我叫游。”
直到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让打瞌睡的清睁开眼睛，抬头。
“如果有任何学习或者生活上的困难，尽管来找我好了。”
不敢相信，清看着讲台上可以用阳光和帅气来形容的男生，整个人都被震惊了。
这不是……前天……自己服侍过的……客人吗？
虽然从结果上来说是她走错了房间，并且服务也没有进行到底，还被客人用大道理教训了一通，不过额外拿到了两笔单子的报酬，还是很不错的。
可，可他现在就站在她面前，是她接下两年来无论如何都逃避不掉的同班同学，这种感觉……小清很想夺门而出，至少躲一时是一时。
可男生就像感知到了她的想法，视线相交，认出了她。
“小清……”很清楚，小清辨识出了他的嘴型，是自己的名字。
难得的，小清感到了尴尬和害羞。
所以现在就算是被老师喊去补习，小清也觉得要比待在教室被人随意观察好得多。
敲门，“老师，我进来了。”
“嗯。”
没多想，小清推门进屋。
“又见面了，小清。”
身体一抖，“老师”就站在她身旁，微笑，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游……”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今天刚刚知道的。
“别紧张嘛，我向老师申请的补习教室，半小时内这儿只会有我们两个，你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秘密。”
顺着窗户走过一圈，窗帘也一一都拉上，灯光亮起，墙角的监控则是被黑色的电工胶带裹得严严实实，不可能拍下任何东西。
“你……你想做什么？”小清往后退，她对这个“不小心”窥视到自己生活的男生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游叹了口气。
“这不是和客人说话的口气吧，你可是一点都没客气，当天就把钱划走了呢。”
“唔……”
“咱们能坐下来聊吗？还有，二十分钟，如果太警觉，精神会很快松懈下的哦。”
小清仔细观察着周围，确实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门锁着，窗帘拉着，别人不大可能知晓他们的对话内容。
“你……不会录音吧，或者偷拍什么的。”
游愣了愣，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你在‘工作’的时候，就不担心那些油腻客人录音或者偷拍吗？现在对我那么警惕又有什么意义？”
小清被说得哑口无言，她本来就不是口舌伶俐的女孩，论逻辑或者思辨是不可能抗争得过年级第一的大魔王的——即使这个魔王脑袋被撞得不太灵光。
“放心，我不会做这种事——因为也确实没意义，我能从你这里索取到什么好处吗？事先说好，你很漂亮，但我认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的话……只能排第四。”
小清没懂游的意思，不过他既然保证了，而且那天他也没有出手……可能他真的不稀罕自己这种女生吧。
“你找我做什么？”
“询问。”
“问什么？”
“那天的工作，如果继续下去是什么？”
游是有点赌的，至少把小清换成爱，他是绝不敢这么提问的。
如果是爱，肯定会邪魅一笑，“要试试吗？”这样的台词，然后反手一个翻腕，用娴熟的手法扒光游身上的所有衣服。
也就是看中了小清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管反应还是话语都和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游才敢冒这个险。
将当事人暴露于最大的压力之下，心理治疗中有这么一种治疗方式，有时候会有奇效。
“……”
“什么？”
“你理解的，都做到那种程度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小清偏过头，她也不想说出口，没人想就这么**裸地说出口。
“好了，我知道了。”
自己没有多想，事实就是如此，还在念着高二的小清，已经和干净简单的生活说再见了。
那家店还真是够脏的，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娱乐放松场所，游想起那天自己第一眼的感受，隐隐的不安，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最难看的方式灵验了。
夕应该不知道吧，她的性格，知道了是绝不可能带着大家去玩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做这种事，为什么？”
“因为需要钱啊，有什么为什么……”
游被震惊了。
“需要钱就去做这种事吗？你真的明白自己所做的，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影响吗？”
“我知道。”
“既然这样——”
“可没办法，有些事，一旦试过第一次就没法停下，和你本人的意愿无关……还有要问的吗？”
“……你如果需要钱，我可以帮你的。”
小清看着满脸心疼的游，笑了。
笑可能是女生最美的时刻吧，不管她是被圣母捧于手心，还是在污泥中艰难地抬起头。
“游，”这是她第二次喊游的名字，“你应该不缺钱吧，认为这个世界上的问题无非分为有钱的问题和没有钱的问题。”
修辞很差，表达也不太达意，但小清仍觉得这是她说过最有哲理的话。
“但是呢，也有很多事是就算有钱也无法解决的，我想成绩优秀如你，肯定比我能明白是哪些问题。”
“那天没能让你满意，我道歉，如果你有需求，我可以再来一次，”小清很认真，“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怜悯或者施舍或者别的什么好听的词，我都不需要。”
“想要把我的事告诉大家的话，轻便，我并不在意。”
“除了生意，别再来找我了。”
绕过挡在门口的游，小清打开门，脚步消失在走廊的远方。
游咀嚼着小清的话，苦笑。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孩子。
既然缺钱才去做这份不光彩的工作，那要解决的事又为何是金钱解决不了的呢？
还有，越是在意的事，才会越强调，比如“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些”。
摸了把椅子坐下，游摸出纸笔来整理，脑袋的确没有之前好使了，得用上辅助工具才能梳理清楚逻辑。
不是这件事无法解决，而是单纯不信任自己，是这样的吗？
游在“信任感”那个词上面圈了好多个圈，又把它涂黑了。
小清说得没错，她不需要施舍或者怜悯，虽然不光彩，但这毕竟是她靠着自己挣来的，每个人都有着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可能在自己看来无法接受的事，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
“别再来找我了。”
她应该猜得出游可以帮到她吧，但还是拒绝了，是为什么呢？
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吗？或许他应该装作没见过小清，两个人是今天刚刚认识的同班同学，就这么把这个秘密埋葬在心底。
游原本以为小清会不经意间露出破绽，至少会有自己并不是自愿去做这些的暗示，这样他至少能确定小清是不是遇上了麻烦。
就像爱那次一样，吃着一碗并没什么特别的鸡丝面，突然就流出泪来。
可没有，一句都没有，小清只是很正常回答了他的问题，情绪的波动很小，表情也蛮正常，明确表达了不需要帮助，然后坦然离开。
是自己的问法有问题吗？还是小清真的不认为自己在做一件不好的事？
将教室恢复原样，收起纸笔，游锁好补习室的门，下楼回教室。
不过有一点倒是小清搞错了，游从来没认为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细想他“多管闲事”的女生，似乎没有一位的问题是经济方面的，倒不如说每位都是小富婆级别。
“游，到哪儿去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是夕，她一下课就不见人影，这倒省了游做这些要预防来自夕的麻烦。
“怎么了？”
“放学后的学生会，记得要来，懂？”
“……懂。”
还想着放学后再试着和小清沟通一下，这下看来是要泡汤了。
教室里，小清又恢复一个人发呆的状态，人畜无害，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纯净洁白，她还是别人眼中的小美好。
游都看在眼里，又翻开本子，添了几个字。
“三千块的作战”
笑容真的很美，没有第一第二，游试着画出那笑容的弧度，却怎么都画不出来。
“夕，能帮个忙吗？”
“嗯？”夕歪歪头。
“笑一个。”
夕微微蹙着眉，大概是担心被游捉弄吧，但游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整理一下表情，夕的嘴角微扬。
了然，游还不多的那点顾虑也被融化。
只是为了那个笑容，自己也要继续“多管闲事”下去。
（从被动与女孩接触，这次游终于决定要主动一次
当然这种尝试是可能犯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