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0.
“游，游你没事吧？谁打的你？谁？是他吗？”
警察大叔的故事刚刚说完，鸢就推门进来了，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望着她的表情，我错愕了一下，昕无声地递过镜子。
好吧，脸上身上确实是蛮多伤口的，看起来挺吓人，这好像是鸢认识我以来我受伤最重的一次。
以鸢的占有欲，她是不能容忍我被人揍成这样的吧？我在心里笑笑，鸢在心里说不定早就把我当成她的占有物了，能欺负我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先坐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待会我再和你解释。”我拽着鸢坐下，对面大叔的表情已经愈发迷惑了，大叔在想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出来。
毕竟刚才鸢才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这片区的通讯搞瘫痪了，估计大叔脑补里能有这般能量的应该是什么杀伐决断的锋利人物，最好是那种四五十岁的男人，一脸淡漠进来说一句“都解决了吧？解决了就回家。”
可是进来的只是个女孩，看样子还未成年，外套下是没来得及换的睡衣，好像是临时从舒服的家里匆匆赶过来。
当然，漂亮是很漂亮，如果漂亮也有锋芒，那鸢的脸蛋肯定算得上是“凌厉”那个级别。
但为什么会是个女孩呢？一个没成年的高中女孩，怎么能做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呢？
“游，说吧，是谁，是不是隔壁那个棋，我看他也是一身伤，是你俩打的架没错吧？”鸢冷眼看了看大叔，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我打架受了伤，你好像比我还生气啊？
“只是男生间的传统交流方式而已，不要上纲上线，再说，你都看到棋受了伤，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我和他都有错，不单是一个人的责任。”
“我干嘛要在意谁对谁错？”鸢一脸不高兴，她成功把昕挤到了一边，拉着我的胳膊，继续帮我抹药水，“让我的游伤得这么重，抹掉他就好。”
对面大叔的神情愈发惊恐，我赶紧反驳鸢的说法，“第一，对错当然要搞清楚，你不能因为偏袒我就置法律、道德和社会准则于不顾；第二，这儿是派出所，那些霸气侧露的台词能到家里再说吗？第三，我是我，我不是谁的私有物，当然也不是你的，不要趁着这种时候占便宜；最后，你抹药水的位置错了，几种药水的先后顺序也错了，为了我的尽快恢复，能让昕来帮忙吗？”
鸢扭头瞪了一眼昕，“我就知道邻家姐姐什么的是需要重点防范的对象，果然没错！”
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啊……我敲了一下鸢的脑袋，示意她那边凉快那边待着。
“把我喊来又嫌弃我，游你也太渣了吧，我就是工具人吗？”鸢抱怨着，还是老实和昕换了位。
“叫你过来是保险起见，这不是要合理利用资源吗，”我笑，“就像你吃准我会挽留你一样，我也吃准你会帮我，我俩默契地抓住对方的弱点，不是很公平吗？”
呲呲牙，鸢听到了她想听的话，乖乖坐在一边装她的安静系美少女了。
“这是，你同学？”大叔问道。
“嗯，同学，朋友，她家里有点关系，所以请她帮个忙，”我拿起笔，“现在能签字放我们走了吗？顺便一提，通讯应该恢复了，您现在可以通知我们几位的监护人了。”
大叔想了想，“算了，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得罪奇怪的人，把字签了，把罚款交了，你们走吧。”
“真的不通知家长了？”
“你还会怕叫家长吗，看你小子也是老油条一根，平时不打架也肯定少不了惹事，没少让学校老师什么的费心吧？”
鸢插嘴道，“可不是，六中几乎没有学生不认识他，隔段时间就要搞个大新闻，经常被拉去校长办公室喝茶。”
“看不出来啊，还是好学校的学生。”大叔不相信，不过这儿就是派出所，很轻松查到了我的信息，天雪市六中，念高二，没有问题，“成绩还挺好，这真的是你？”
“这有什么，隔壁那位还是一中的富二代呢，大叔你也可以查到嘛，比起他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生气了会想用暴力解决，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大叔挠挠头，“我到底在和什么人打交道，现在的孩子都那么难以理解了吗？”
“您刚才的故事不是也说了吗，您年轻时候也有冲动为了谁跑去打架的时候，年轻人冲动不理智，知错能改就好，下次不会再犯了。”我态度很诚恳，在罚款单和批评教育书上签上了名字。
“连我要说都被抢了……成吧，下次别再打架了，不管怎么说暴力都是不好的，你既然成绩那么好，我说的都能听明白吧？”
“明白，谢谢您，”我站起身，“程序不正义不可能带来结果的正义，书里说过的。”
“以后我希望是在别的地方看到你，比如电视台采访高考优秀学子的节目上，而不是在这里，能做到吗？”
“能！”我敬了个礼，“保证完成组织上的任务！”
“那我们就走了，隔壁那位伤得比我重，我得陪他去医院。”
“快去吧快去吧，好好恢复，挺帅的小伙子，还有这么几个漂亮姑娘心仪，有福气啊你。”
“大叔这话就在乱说了哈，我还是单身。”
“你就美吧。”
大叔笑了，我也笑了，只有鸢看得一脸懵。
走出派出所，鸢悄悄问我，“怎么回事，你们看上去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如此……融洽？还有那个大叔给你说了什么故事？”
“很普通的故事啦，暗恋女孩子一直不敢告白，结果女孩子被坏人欺负，别的人不敢出头，就他一个人跑去和坏人单挑，把坏人揍得满地找牙。”我叫了计程车，把棋塞进了后座，一边和鸢聊着，“很常见的英雄救美故事，然后那个女孩爱上他，然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后一直到现在，就是这样。”
我注意到了，昕咬着嘴唇，身体一颤。
“鸢，你能陪这个家伙去市医院吗，他的小腿应该是骨折了，我待会到医院和你汇合。”
鸢睁大眼，“为什么又是我？我真是工具人？”
“这家伙比较怕你，那天在天雪塔顶，他不是看到了你和扬他老爸在一块的场面吗？他不敢在你面前造次的，我比较放心，”我凑到鸢的耳边，“我把昕送回家就过来。”
“说半天你还是心疼青梅竹马的大姐姐，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吗？”鸢苦着脸，但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我只是照顾高考生而已，明年这个时候我也会关照你的，”揉揉鸢的脑袋，我对司机说，“师傅，市医院，急诊部，麻烦您了。”
计程车开走了，派出所门口，只剩下我和昕，还有满地的夕阳。
“不知不觉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啊，”我伸了个懒腰，“走吧，昕，我送你回去——”
后背感受到温暖和柔软，五月份的单衣下这份触感就愈发明显，我停下脚步。
昕抱住了我。
“那个，昕？”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这种事就打电话给你的，还害你满身是伤……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游，你别讨厌我，好吗？”
昕紧紧贴着我的后背，双手抓着我的衣服，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是我姐姐啊，保护姐姐不是应该的么？这是咱们约定好的不是吗？我会保护你。”
“你还记得啊，那句话……”
“我从不轻易许诺，但凡拉过勾的约定，我会一辈子都记得。”
覆住昕微颤的手，昕松开衣服。我转过身，好让我和昕面对面，我能看到她的眼睛。
我才注意到，昕原来一点都不高挑，她只有一米六出头，在我面前足足矮了大半个脑袋。
可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昕不是这个样子的。昕活泼，男孩子气，正义感十足，看上去是那么可靠，从小学起就是学生会会长，能力十足威风凛凛，飒爽的身姿让一水儿的小男生仰慕。
是因为那件事吧，因为那件事，昕才会在我的面前有这样的表情，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其实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也不全是因为害怕。”昕将脑袋埋在我的胸前，“我很想见你，游，我想看看你，我想听你说话……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嗯，我猜到了，不要紧，我也不全是因为你才和棋打架的，之前小学聚会的时候我就很想揍他，今天只是恰好机会来了，”我梳理着昕额前的刘海，“这样咱们就扯平了，谁也不用向谁道歉。”
“游又在找牵强的理由安慰我……”
“句句实话，不信你可以问鸢，她当时也在场的。”
“唔……游又在说别的女生，好不容易能见面说说话，就不能别说其他女生吗？”昕噘着嘴，大眼睛里都是晶莹的光。
“好好好，是我不对，只说你，只看着你。”我没想到昕会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撒娇。但此时此刻的气氛不允许我较真，我尽量回答得温柔一些。
“游，你这算是原谅我了吗？”昕扯着我的衣角，她居然还在意这个。
“都说了我根本没怪你啦……走吧，老是站在这儿，别人还当我们是什么奇怪的关系呢，先回家吧。”
“嗯，好，都听游的，先回家。”
我不知道昕在想什么，但我知道，现在的我，能做到的，就是让她开心一点。
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因为我答应过她的，我会保护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