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辰(四)

作者:嗯呢 更新时间:2019/9/1 3:15:09 字数:3282

有这样一个故事。

男生是校田径队的体育生,非常擅长奔跑。女生的身体虚弱,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被禁止进行剧烈运动。

为了提高成绩,男生每天放学后都会主动为自己增加训练量,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的奔跑。女生的母亲在学校担任美术老师,放学后她会去母亲的办公室完成作业。

操场与美术老师办公室的水平距离并不远。

每天写作业的时候,或者作业完成以后,女生都会从窗户向外眺望,看着男生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圈又一圈的奔跑;而男生在跑累之余也会把目光投向附近的教学楼,他认为总出现在窗边的女生非常可爱。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在一次次的目光相接中,彼此之间的好感慢慢累积,两颗孤独的心慢慢靠近。

很快到了第二年春,因为要举行运动会,体育老师让男生去美术教室或者音乐教室搬几张椅子到操场,也促成了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交谈。

交谈过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在这之后又经历一些波折,两人终于交往,成为了恋人。

但这段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女生就因心脏病发而去世了。

失去女生的男生也一蹶不振,虽然成为市里的短跑运动员,但没能留下什么成绩就退役了。

退役后的男生拒绝了担任短跑教练的邀请,而是选择回到自己的母校成为一名体育老师。

要是早点去那栋教学楼就好了。

要是多抽出时间陪陪她就好了。

要是能够求婚,亲眼看见她换上婚纱就好了。

男生的心里充满懊悔。只要在没人的夜里仰望星空,眼泪就会不自觉的流下。

他依然会在放学后的夕阳中,一圈又一圈的绕着操场奔跑。

偶尔也会抬头看向教学楼,露出苦涩的笑容低下头去。

“我听人说,教学楼那里有幽灵出现哎。”

“真的假的啊,不过我也听高年级的学姐说过,以前那里死过人。高三的有个学姐因为成绩不理想,就绝望得从顶楼跳下来了。”

“讨厌,怎么我每到一个学校,都会有人以前从楼上跳下来啊!”

学生之间渐渐出现了,那栋教学楼每到夜晚就会有幽灵出没的传闻。甚至有学生作证,说自己在进去探险后亲眼看见白色的影子晃动,说那绝对是幽灵。

男生……不,这时候已经是大叔了。大叔听后有些愤怒,认为有学生在装神弄鬼,愤怒之余又有些许的期待——那个传闻中的幽灵……会不会是她?

大叔……叫大叔有点恶心,所以还是叫他男生好了。男生在一个深夜带上手电筒潜入教学楼,一间一间的巡视教室,当圆锥形的灯光扫过那间办公室,他看见一个人影。

不,那不是人,她就像烟一样漂浮在空中。她站在窗边,像是在往外注视着什么,背影无比熟悉。

“是你吗?你是……花子吗?”男生颤抖着说出女生的昵称。

“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每天都有在跑步……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幽灵略微侧过头,如受到惊吓一般颤抖了一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男生便跟在后面狂奔,他真的一直都在练习跑步,还每年都报名参加市里的环城马拉松。

也许是锲而不舍的努力感动了上天,男生作为短跑运动员虽然成绩不佳,但他成功追上了幽灵。

不知不觉中脸上已经挂满泪水,他走到幽灵面前,发现她的脸上也是如此。

两人……不,是一人一鬼互相对视着,持续了很久。经过那么多年后重逢,两人还是用着最初的交流方式。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时间过后,他看见幽灵的嘴唇翕动,像是要说什么。

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她说——

“同学们!大家把听写本拿出来!又到了大家最爱的听写时间了!”

故事还未讲完,咣当一声,门被猛得推开了。

在“噔噔噔”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中,留着一头金发的安老师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擦开始擦起黑板。

“明明是你最爱的听写时间吧!”

“得知安老师下午三点要听写,我从凌晨三点就开始难过。”

“这个时间点你还没睡觉吗?”

“安老师的可怕程度足以变成恶鬼钻进我的梦里啦!”

“是啊是啊,贞子会从电视机里钻出来,安老师会在下课时间跳出来。”

“俗话说的好,做了亏心事,安老师来敲门;不做亏心事,安老师还是来敲门。”

……

教室内学生哀嚎一片,讲台上安老师笑容满面。

故事讲到一半被打断的柳奈脸色铁青,她默默用手掀起额头的刘海,然后以头猛撞桌面。

“哇啊啊啊啊啊啊!安老师她不是人!明明故事最后气氛渲染的超好的!”

起因是陆子修在电话中谈到的,关于张老师跑过幽灵的传言。加上昨天听克里斯蒂娜讲过她的祖父与橘子汽水的事,我渐渐对这些在学生中流传的校园传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唯物主义者立场,认为这些传言只是在“一传十,十传百”中被人故意加工、歪曲导致。就好比最近流行的后山白衣幽灵,在学校论坛上已经被妖魔化成三头六臂的踩高跷美少女,但实际上不过是穿白睡衣的刘天明跑去后山打篮球而已。

于是当陆子修今天像往常一样,霸占我前桌女生的位置来找我聊天时,我就抓住机会向他询问了这件事。

“你说那个啊……”陆子修仰头思索了一会,突然敲起柳奈的桌子,“柳奈,关于张老师的传闻,你听说过吗?”

“那个那个,你说张老师,是哪个张老师……?”柳奈露出困惑的表情。

“教体育的张老师,不是在高年级流传很广吗?张老师本想去教学楼捉鬼,却撞上了幽灵。这件事你听说过吗?”

“当然当然!这是个非常棒的爱情故事!在诸多校园传说中我排第二喜欢!”

原来不是恐怖故事吗?

柳奈这点与姐姐很像,喜欢看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读各类言情小说。陆子修称这种人是恋爱脑,意思是满脑子塞着与恋爱相关的事,喜欢在虚构的故事中寻找爱情,也喜欢在现实中对他人恋爱的事情插一脚。

不过柳奈已经不仅仅是插一脚的地步了,她极擅长利用自己的人脉替他人牵线搭桥,人送外号“男女连连看”,一连就准,一连即中。所以只要是恋爱相关的事求助于她,她基本都有求必应。

“这样啊,我讲故事水平不太好,就由你来讲给他听一听吧,可以吗?”

“没问题!我很擅长讲这类故事!”柳奈果真有求必应。

“不用太麻烦啦,陆子修你随便说说就行。”

我本想这么说,但是开口的瞬间。

“欧拉!!”

我的腹部遭受重击,把话又憋了回去。

陆子修离开后,我听柳奈慢慢讲述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

“呜呜……我第六喜欢的校园传说是个关于诅咒的故事。”柳奈的额头贴着桌面,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话,“被前男友无情的背叛后,学姐将写满前男友名字的纸人,用钉子钉在校门口东南方向起第五棵梧桐树上,然后在心里默念‘爆炸吧,爆炸吧,像烟花一样爆炸吧!bomb,bomb,bomb like firework please!’五遍,她的前男友就爆炸了,还是五响的。”

这也太可怕了吧!话说好像金发笨蛋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是不是?

我决定转移柳奈的注意力,让她忘记此事,安老师是个混蛋没错,但还罪不致爆炸。

“你说的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你对推理小说感兴趣吗?”柳奈缓缓从趴在课桌上的状态直起身子。

“有一点点感兴趣。”

“校园传说在传播中基本或多或少的都被人为加工过。虚假程度就像推理小说中,用来衬托侦探非常厉害的他人的蹩脚推理一样。比如说,你与死者有仇,所以你就是凶手!”

“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比如说,张老师跑得很快,所以他能追上幽灵!因为他能追上幽灵,所以幽灵生前肯定跟他有过什么!”

“这不是推理而是胡扯好吗!!”

“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传说就是这种东西啦,它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其真实性,而是娱乐性。”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脚踏三条船的谣言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一定不是真的,只是大家想从我身上获得快乐,所以乱编了故事。

“不过你讲得确实很好……如果只看娱乐性的话,可以打满分。”

“还、还行啦,还行。就算夸我我也不会高兴哦,因为经常讲故事给朋友听,我早就被夸习惯了。”柳奈好像有些害羞,“不过这个故事只讲给你听过,讲得比较熟练是因为最近在试着把它写成短篇小说。”

“你在写短篇小说?是打算投稿给杂志吗?”

我想起周姐,她人生的第一笔稿费就是来自某家小众向的言情杂志,据说投稿文章是篇矫情得让人牙酸的爱情故事。

“是学校的新闻社。”柳奈看上去似乎有些头疼,“比较要好的朋友是新闻社的社员。最近新闻社准备出新刊物,指导老师要求社员添加一些与校园文化相关的元素。于是他们就决定开一个以校园传说为主题的专栏。”

新闻社成员……么。

首先浮现在我眼前的不是新闻社长兼上任学生会长的白依学姐,也不是被陆子修暗恋着的齐染学姐,而是昨天遇到的,脖子上挂着珍贵的相机,脑门上却写着“蠢”字的女生。

“大家都已经把听写本拿出来了吧!我数‘三、二、一’!就要开始听写了!”

(不是我不日更啊,我写到凌晨有什么办法。不能像手游那样,四点算第二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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