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蝉鸣的夜晚

作者:螺纹蜗牛 更新时间:2010/12/25 11:27:45 字数:0

玄关处并列着两双拖鞋。

不用弯腰,只要把脚跟卡进另一只的鞋尖下,轻轻一抽就把脚从鞋子里脱出来,然后用同样的方法脱下另一只鞋子。

某人的行为方式完全就是无视了鞋带这种足以让人类引以为豪的发明的自作主张。

源并没有穿上整齐摆放在旁边的拖鞋,就这样穿着袜子直接踩上木地板走进玄关,随手把装着文具和书本的学生提包向丢鞋柜上丢去。

重量上感觉明显只有半满的提包撞到墙壁后发出"啪"的一声,然后无力地跌落在鞋柜的台上。

从玄关向屋内望进去,可以直接看到走廊最里面的通向二楼的旋梯,因为周围没有窗户之类的采光设施,又不可能在这种时间就打开电灯来照明,因此那里显得有些昏暗的样子。

走廊的左手边就是厨房。设施略显得有些陈旧,但是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给人以熟悉温馨的感觉。

由于是住了将近二十年的老房子,虽然源家去年才刚刚整新过外部的设施,但是从细微处蔓延开的老化还是不可避免地留刻在各个角落里,就像是树木的年轮一样证明着它所经历的年华。

"好热..."

早在步行回家的路上就已经觉得口舌干燥的襟一并没有急着回到位于房子二楼最靠里面的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奔向走廊左边摆放着冰箱的厨房。

湿润的舌头不止一次用唾液润湿感觉已经快要干裂的嘴唇,但是原本就微不足道的水分很快就蒸发在闷热的空气当中,反而让嘴唇感觉更加干燥。

源紧抿着嘴拉开冰箱的下半门,拉出冷藏格在里面翻找起来,原本安静的厨房里发出因为塑料袋相互撞击摩擦的嚓啦嚓啦的声音。

从冷藏格内抽出一跟冰棍之后,襟一并没有急着拆开外面的包装,就这样直接把冰棍贴上额头。

冰爽的感触感贴上皮肤的瞬间,从脑门直冲而下的凉气唰地冲遍全身,昏沉的头脑一下子感到清爽许多,困扰了一整个下午的焦燥感觉也立即消失了大半。

"夏天就应该吃冰的啊",襟一自言自语地说道。

关上冰箱门之后,仍旧保持着用冰棍冷敷额头的襟一重新回到玄关,从鞋柜上取回软塌塌地躺着的学生提包之后拖着脚步慢慢地朝楼梯挪去。

小小的躁动之后,走廊里又重归安静。

把学生提包放回书桌后的襟一已经换成家居内穿用的七分长短裤,从楼上下来以后便懒散地跌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襟一依旧保持着把冰棍举过头顶用来冷敷降温的姿势,隔着包装能感觉到有些液体在流动,却因为密封却只能在冰棍包装袋的一觉角汇聚成一洼,看样子里面的冰棍已经开始融化了。

再不吃的话怕是要变成冰水了。

襟一可不想弄成因为融化得太厉害而不得不扬起脖子吞下冰水的糟糕样子,于是把冰棍从额头上取下来。

离开冰棍后冰凉的额头还在散发着冷气,上面残留着一些因为融化吸热的原因从燥热空气中剥夺凝结下来的水滴,但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水分在体温的作用马上又重新蒸发回空气中。

襟一仰躺在沙发上,把两脚架在扶手上,咬着冰棍,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宛如沉思一般一动不动。

"..."

其实脑海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好热..."

许久之后,襟一终于总结出自己此时的感受,顺便咬下一块已经变得疏松的冰咀嚼起来。

细小的冰晶在口中迅速融化成冰凉的液体,不知不觉间流过咽喉,进入到闷热的身体内部。

恋姐不在啊,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因为躺着太久都没有活而动让血液循环受到阻碍,襟一感到身体正开始变得麻木,感觉也变得迟钝下来,翻身之后却像只蛞蝓一样懒散地的趴着,但是襟一不打算再做些活动调整出更舒适的姿势,连从沙发上滑落的手臂都懒得抬起来放回原位。

地面的凉气穿过落在地板上的手背,沿着手腕向上蔓延,但是还没有到达更高的地方就被体温所同化。

挂在墙上的鸟巢型钟表上的短指针早已在半个小时前经过数字"6",但是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的姐姐仍旧不见踪影的样子。

难到又是在路上遇到弃猫弃狗而舍不得离开结果拖到天黑才肯回来?

襟一并没有刻意去想姐姐晚归的可能性,只是随口而出而已。

手边就有行动电话,但他并没有想拨打过去的打算。也没有必要用电话去确认她的行踪。

虽然对姐姐的行踪不定有些不满,但却从来不会担心那家伙的安全。

不知疲倦且分外饱满的蝉鸣声从为了通风散热而全份额打开的大型落地窗外毫无遮拦地传进来,虽然很吵但并不会让人觉得烦躁,反而是一成不变的节奏让人不久就会感到无聊,但是却又让人无力摆脱这种近在身边的噪鸣。

没有蝉鸣的夏天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虽然就像催眠曲一样。

"我回来了"

玄关传来元气十足的女性声音。

刚刚才睁开眼睛的襟一晃悠悠地从木地板上站起来,朦胧色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用手背擦了擦溢出嘴角的口水弄出的湿润痕迹。

想必是不知不觉睡着后滚落下来的吧,如果不是注意到玄关那里的骚动恐怕还要继续在冰冷的地面上睡下去。

没有着凉也算是万幸了吧。

重新调整好因为不良的睡姿而弄歪的眼镜之后,襟一呆呆地看着已经没有自然光照进来的窗外。

广阔寂寥的天幕被染成深蓝色,但是还没有显露出多少星光。西边的地平线外似乎还有一团黯淡到可以直视的桔红的光亮,那是即将完全沉入地平线之下的太阳的余光。

已经天黑了。

刚才还是阳光普照的情景,再回过神来却已经是整个天幕都染上了浓厚的深蓝色,这种多少有些奇妙的感觉就像记忆被凭空抽去了一段什么都不记得就变成这个样子。

襟一站在大落地窗外的空台上仰望着浸透了蓝黑的天空,茫然地如此想着。

"啊,你已经回来了呢"

一如既往的悠闲,充满了人与人之间才有的温情的语气,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襟一连头都没有回,继续仰望着深蓝凝重的天空。

"恋姐真是的,这么晚才回来,至少也要考虑一下家人的肚子吧"

他的语气中稍微表现出对晚归姐姐的不满,但是并不是生气之类的过激情绪。只是淡淡的抱怨而已。

"谁知道呢~"

立在门口七恋困扰地眯起眼睛,用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脸颊,语气依然悠闲。

"受不了你..."

襟一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七恋迈开轻巧但沉稳的步子向落地窗走过来,但并不是来安抚为总是自己担心,直到现在还散发着不满情绪的弟弟。

七恋径直走向晾在院子里的衣服,经过襟一身旁时才发现原来用来盛放衣服的

大筐子被她藏在背后。

"嘿咻"

拿着超大衣筐的七恋以两脚并一起的方式从延伸出墙壁,但长度还没有超过屋沿的窄窄凉台上蹦下去,然后把筐子放在脚边一件一件把晾着的衣服收进去。

主要是些短袖和连衣群之类的单薄衣物,淡淡地散发着余夏阳光的味道。

襟一并不想只是看着姐姐自己一个人忙碌,索性也跳下硬木质的垫高台子,连拖鞋都没有穿就直接走在泥土的地面上来到七恋身旁帮忙。

"袜子会脏的哟?"

"点对点踩下去又不随便挪动的话就不会擦上脏东西,不用担心"

面对姐姐的质疑襟一自信满满地解释着,取下晾衣杆上最后一件衬衣丢进筐子。

"是嘛"

七恋抱起装满衣物的筐子踏上垫高的凉台,穿过大落地窗回到屋中,忽然转过头怯声问道:"今天让你担心了呢,晚饭丰盛一些作为补偿可以吗?"

她的双眸内充满了期望。

正如所见,摆在正中央的锅子里正翻滚着深色的汤汁,鲜红色的辣油漂浮在上面随着不断翻滚不停的汤上下起伏。

厨房里弥漫着那种特殊的,熬煮香料时才会散发出来的奇妙味道。

"恋姐,这、这是什么...?"

襟一明显是在明知故问。

"锵锵~今天晚上吃火锅喔~"

满面春风的七恋毫不犹豫地给出正确答案,这应该算是二次确认吧。

沸腾且不停翻滚的汤底不断地冒出白茫茫的水汽,十数只盛放着不同食材的盘子整齐地围列在锅子的周围,以及用来调味之用的装调味瓶的盒子也准备好了。

没错,今天晚上要吃货真价实的火锅,对于只有两个人来说这绝对是相当丰盛的宴席,即便是在这个即便太阳下山之后还会让人感觉十分燥热的时节。

"恋姐...你..."

"呒?"

源七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搞错季节的错误,她的眼里只看到自己的宝贝弟弟把脑袋压低,微微耸起的肩膀。

生病了吗,襟一的身体好像在抖呢。

因为被浏海挡住眼睛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看到他高高举起右手,绷直四根手指,把剩下的拇指挝向手心。

用力挥下。

"哪有炎夏的晚上来吃即便是冬天去吃都会觉得很热的火锅的家庭啊!"

被以手刀直击额头的七恋石化当场,表情凝固在"啊"的一瞬间,然后就像忽然破了个洞的充气玩具大量泄气一样"咻咻"地瘫软下去,倒在地板上。

一击KO,败北方完全静默状态确认完毕。

完全静默,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恋...姐...?"

襟一有点不知所措,双手似乎因为没有地方去摆放所以不自主地抖动着。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就像因为脱力而晕倒一样的七恋屈着双腿重新坐起来,用一只手支撑着倾斜的身体。

她用手背挡住自己的表情,发出一阵阵短暂的抽泣声。

(喂喂,不会真的哭了吧...)

襟一正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分了点,七恋却仿佛在向神主倾诉一样地轻声说道:

"被打了...终于被自己的亲弟弟给打了...我不幸的人参..."

明明是轻声,却还是能听得那么清楚,简直就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你这家伙..."

襟一的肩膀无力地垂下来。

七恋轻轻抬起头用无助的眼神看着弄哭的弟弟,而且还像可以自由操纵泪腺的成熟大人一般故意把眼角弄得泪光闪闪的样子以数倍的程度增加杀伤力。

"那个是人生,不是人参...请规范发音..."

气氛凝固的三秒之后,一阵无力感传遍全身的襟一终于挤出这句话。

锅子里的汤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沸腾着,散发出来的白色水汽悠哉地飘到高处,消失在夏夜的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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