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虽然七夜千理的态度令人生厌,但由琳还是选择了克制。
"理事长,请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这个样子..."
注视着这一切的雾川终于忍不住提醒出来,然而早到的却是七夜千理冰冷的目光。
令人寒意顿生的冷漠。
七夜发出细小的"唔"声,但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无表情。
"那么,你突然来樱海学园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故意找茬的话我愿意奉陪到底"
"我只是来找襟一借钥匙回家而已,然后——然后..."
话只说到一半,但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由琳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下来。石膏模型般僵硬着的少女扭过头去,用带着怨念的目光看向身旁的雾川速雪。
如果目光也会产生物理力的话,被由琳目光刺到一定会相当的疼。
看上去正在走神的雾川速雪被这股强烈的怨念,惊觉着向后退却了一步,但由琳此时已经转回视角。
"...情敌吗?"
七夜千理半眯着眼睛看向正惊慌失措的雾川速雪,她似乎对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感到十分好奇。
"不、不是这样!!你们都误会了!还有理事长你你那副松懈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啊!!"
由琳所投射过来的目光越发尖锐,不敢袒护任何一边的襟一尴尬的将视线挪到一边,雾川速雪完全陷入了孤立无援。
"源!你也倒是解释一下啊!"
雾川不满地朝襟一喊了出来,但随之招来的却是由琳更加怨念的目光。完全没有辩解的机会。
虽然襟一也想当场澄清这样的误会,但是从由琳的状态来看,她现在绝对是什么都听不下去,况且,也没办法向她解释。
因为雾川速雪本身就处于一个极其暧昧的位置。
无论是理事长派来的监视者,还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出现,雾川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闯入者"的立场,而这正是对陌生人异常戒备的由琳所不希望的情况。
无法解释的立场。
由琳与理事长之间的恶劣关系是显而易见的针锋相对,如果说出自己是理事长的眼线之类这样的话,无疑等于是将责任推给七夜千理;但又无法说出自己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接近由琳。如果拥有高傲自尊的由琳得知到自己原来是被当做稀奇动物观察的话,绝对会把世界闹个天翻地覆的。
怎么办。
雾川速雪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但是事到如今似乎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身后已然没有了可以再退避下去的空间。
索性就这样将计就计好了,或许趁机刺激一下这个桀骜不驯的丫头说不定就能让她回到学校里来。
那么,既然打定主意的话——
"没错!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抢走襟一,既然你这么喜欢他的话,那就多少也给我认真一点,和我一决胜负吧!"
"诶——?!"
终于,忍无可忍的雾川速雪爆发出来,但最具有冲击力的并不是她那充满气势的声音,而是高声宣告出来的内容。
由琳的表情如遭天击,襟一也因为过度的惊愕而大张开了嘴巴,就连平素里毫无表情可言的七夜千理,原本半眯着的眼睛此时也变成了两枚黑色且正在眨巴的黑点。
这是何等大胆的宣言。
"可恶啊啊——想打架吗?想打架的话本小姐可是很厉害的哦!"
"冷静点!由琳!"
"放开我——"
襟一终于抢在由琳不顾一切扑过去之前抱住了她,并将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叉住她的双手,勉强控制住了事态的失控。
不过,已经彻底被冲动冲昏了头脑的雾川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让步的自觉。
雾川速雪仿佛就是在夸耀自己的身材般,将手臂交叠着放在隆起的胸部之下用力托起,使得原本就高高耸起的**显得更加挺拔,并且,雾川速雪还向前跨出一步逼近由琳,微弯着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由琳。
虽然很想狠狠的修理一下这个女人,但是因为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对此完全无能为力的由琳只能像只小狗似的发出咆哮,并不甘心地露出尖锐的虎牙以示示威,并毫不示弱地盯着雾川的视线看了回去。
偌大的空间内却充满了刺鼻的火药味。
半眯着眼睛注视着额头几乎都要贴在一起的敌对二人,七夜千理的眉毛不起眼地抖了一抖。
啪!啪!
响亮的击掌声强行插进了由琳与雾川速雪之间火花四溅的对峙,相应的,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着从刚擦起就被无视掉的七夜理事长。
"胡闹的话就通过同给我回家去闹!这里可是办公室啊,理事长的办公室啊!"
理事长用提高了提高了八度的声音大声朝针锋相对着的两人喊了出来,原本雕塑般冷漠的脸也因为恼怒的关系而微微变形。
真的生气了。
"怎么说这里也是学校,夺情也好,宣战也好,但至少给我注意一下时间场合吧,你们!"
七夜千理此时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平素里毫无感情可言的印象,此时的她与其说是在训斥违反校规还不反省的学生,不弱说实在向闯入自己的空间还将之无视的入侵者宣泄不满。
"理、理事长...?"
"啧"
办公室中的气氛开始逐渐冷却下来,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七夜千理。
"咳"
紧皱着没头的理事长干咳了一声,并顺势转过身去以调整因为过于激动而开始有些紊乱的呼吸。
所幸的是,这样的失态并没引起什么问题。
七夜千理的情绪很快便平复下来,但是被彻底打乱的心情却难以好转。他紧抿着嘴唇,原本就缺乏血色的薄唇显得更加苍白。
理事长重新坐回到厚重的沙发椅上,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手挡在脸颊前,而是选择了将被倚靠在厚重的沙发椅背上,并将腿跷起来坐的姿态。
她将双手叠放在略显平顿的胸前,绷着脸来回打量着眼前正揪扯在一起的三个笨蛋。
"总而言之,既然这里是学校,身为这所樱海的学生的话,就给我好好遵守校规!"
七夜千理用往常一般缺乏起伏,此时却格外带着强制力的声音说道,有着高挑眼角的眼睛透射出锐利的目光。
"你们私人之间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情敌相争也好,逢场作戏也好,还是真的想发展一段肉体关系也好,随你们的便"
"肉、肉体关系——?!"
说出了相当不得了的发言的七夜千理就像在表示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用手理了理由肩膀分流而披散在胸前的发束。
"肉体关系?"
依然被叉住双臂的由琳不明所以地来回看着像被恶龙的火焰碰到而化为雕像的襟一和雾川速雪,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样一句在简短无比的话却足以让人夸张地大张着嘴巴,脸颊也涨红得如同熟过了头的番茄。
根本没有融入气氛的由琳转而看向七夜千理以寻求答案,然而这个造成这一切异变的元凶此时却似乎在有意避开由琳的视线,完全无法交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可恶。
被刻意避开视线而开始心怀不满的由琳用力挣脱开襟一的控制,但即便如此,襟一和雾川依旧是一副被吓傻了的笨蛋样,真是不知所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每个人都像白痴似的一动不动啊!"
娇小的少女不满地大声抗议了出来,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打破此时这尴尬而古怪的气氛。
七夜千理提不起精神似的叹了口气,用指尖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由琳"
七夜千理说道,银白色的瞳孔紧盯着由琳那嫣红的眼眸。
由琳并没有用声音回答,只是在用充满戒备的目光回看着。
"差不多也该看清楚现在的处境了吧,嗯?"
"啊,什么"
由琳不耐烦地打断了千理的话,但是理事长却没有任何不高兴反应,只是眯起了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雾川速雪。
"如果再不努力争取的话,你的襟一可就要被夺走了哦,被那边的选手"
"理、理事长——?!"
发自于雾川速雪的尖叫声瞬间在办公室中爆发开来,但是,似乎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惊慌失措的雾川速雪看向说出这毫不负责发言的理事长,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狡黠的笑容。
"顺水推舟"
理事长用不抑不扬的声音说着,并凝视着雾川速雪的眼睛,仿佛想要钻进她的内心。银白色的眼瞳中似乎正闪烁着饶有兴趣的细小火光。
这个人也坏掉了吗?
雾川速雪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由琳那的目光已经毫不留情地逼近了过来。
"很好,本小姐接受你的挑战,如果你真的有自信的话,那就把襟一从我手中夺走试试看好了!"
由琳将两脚张开,并气鼓鼓地挺起小小的胸膛,用丝毫不差的气势回应着来自雾川速雪的粘稠那"不自量力的"挑战。
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的"顺利",本打算只是激一下由琳好让她重视起校园生活的雾川速雪此时却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情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呃,诶——"
本意上被完全误会了的雾川开始变得动摇,但是这样的不安很快就被内心的意念所克制。无论如何也不能显露出怯懦的一面,尤其是在这个丫头的面前!即便内心里其实早已经泪流满面,但也绝对要保持住自己的外在形象。
既然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就当是演戏好了。只要在合适的实际故意败给由琳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虽然对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感到无所适从,但雾川速雪却已经开始考虑着如何才能平和地抽身而退。
但这并不是甘心的表现。
雾川速雪并不是那种甘于被任意摆布的人,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已经完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那个平素里连个表情都没有的理事长会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啊!
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就像是老天在故意捉弄人一般,午休即将结束前的铃声就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响起,打断了雾川速雪的思绪。
大局已定。
目送着各有所思的几人走出办公室,厚重的大门重新关紧。
用交缠着十指的双手挡住面颊的七夜千理紧闭起双眼,紧接着,她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倒下。
"...已经快到极限了吗?"
为了让呼吸平复下来而趴倒在桌面上的千理用孱细的的声音低喃着,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或者说是根本无法感受得到痛苦。
因为她没有所谓的"感觉"。
作为对亵渎生命的惩罚,七夜千理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曾经鲜活的颜色,曾经开朗的表情,全部都失去了,没有任何残留,甚至连感受痛苦的心都荡然无存,而此时,连这具如木偶般干枯的躯壳此时也正开始慢慢变得腐朽。
"...嘛,算了,至少现在离彻底崩溃还有些日子"
恢复一些气力的七夜千理慢慢从桌子上爬起来,凝视着散落在桌面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细小粉末。
那是黑色泥土,正散发着潮湿的霉菌味道。
"事情好像开始变得有趣一些了呢?"
仰躺在沙发椅厚重椅背当中的七夜千理转动起椅身,让自己面对着巨幅的落地窗,然后两眼中一片茫然地看着窗外格外湛蓝深邃的天空。
"那么,期待你们接下来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