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胡宇在柜台后长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按着睛明穴，开始放松。
事情的经过毕竟不是那么顺如人意。
胡宇在又一个礼拜的培训后更加增添了一定要解决掉这件事的信念。
严鸾在这一周的学习中充分地展现了令胡宇感到绝望的能力。一般来说，所谓的差生在学习不好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的根本保证一个是根本看不懂另一个就是完全记不住。
而严鸾则是看得懂，记得住，看只能看得懂胡宇或者夏朔解析好的思路，记也只会记得住自己写下的内容。
关于这一点，就是一直热情帮助严鸾的班长夏朔大人都开始感到无法忍耐了。
在周一的时候，夏朔突然觉得应该考察一下过去一周严鸾同学的补习情况，于是把上周教严鸾做的那一套卷子，又拿了出来。严鸾不负夏望，拿起手边的签字笔，笔走龙蛇，用秀气而又娟丽的字迹写出了一个个明明在上周还困扰着自己的论证过程。
夏朔看着卷面上那工工整整的笑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仿佛优秀青年教师吴季谈同志得知了他亲爱的副班长胡宇终于不再是文科困难户一般的重担得脱。
然而从开始就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胡宇，突然翻开了作业册的某一页指着其中的某一题说道，给你十五分钟解出来。
在夏朔热切的目光下，严鸾却是投笔认输，“对不起，我根本不会。”
“没关系，没关系，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对吧。”夏朔不好意思直接刺激严鸾，于是转而开始安慰他。
“这一点，我认可。所有知识都不是直接灌到我们的脑子里面了，都是需要循规蹈矩，（是循序渐进啊）的来，但是虽然这么说，我还......”夏朔拉走了胡宇，成功避免了胡宇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严鸾，我和胡宇就先走了啊，你也快点走吧。”说着夏朔就背起书包，一手拉着胡宇，一手拎着胡宇的书包，把胡宇拉走了。
......
“夏朔，我点评还没点评完呢。”
“我知道，我也看出来严鸾的答案是背出来的了，但是你不觉得她需要鼓励吗？”
胡宇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对于严鸾这样的学习上出现过困难的同学，赞扬会比批评好的多吗？”
胡宇继续摇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面对拨浪鼓，任何人都会失去对话的勇气和风度。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快点解决这事。”
“那你有计划了吗？”夏朔问道。
“有了。”
“那，是什么？”
胡宇没有说，按照胡宇向来的习惯，任何计划有了女人的参与一定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计划外的女人就像空气里的水蒸气，把辛辛苦苦的取出的氢氧化钠转化成可恨的碳酸钠一样把精心安排的计划彻底摧毁。
......
胡宇的计划很简单，如果实验结果简明直观，实验操作简单上手，自己动手把实验做一遍就好了。比如自己一个个去问一问名单上几个富二代官二代还有昨天复查时加上的几个当地混混的孩子。
可是所谓天不遂人愿。即使称量的时候万分小心，还有洗涤，还有定容以及那些数不清的误差等待着自己。
穿过长长的江城大道，便是江城中学。
此时的江城中学，被西沉的落日镀上了宁静的金色。
学校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从学校里如过江之鲫一般窜出。
洛荒逸走出了校门，看见了正站在路灯下等待的胡宇。洛荒逸隐蔽地指了指校门口外的一个方向，便也匆匆离去了。江城中学学生会长这颗耀眼的明星如果一直站在校门口，那么怎样阴暗的故事都发生不了吧？
胡宇顺着洛荒逸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不，甚至更高的大黑个。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棉裤。而站在他的面前的，是一个耳背别着一支并不高端的卷烟的平头男人。
胡宇悄悄走过去，盘算着如何开口时。
“阿毛，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大黑个摇了摇头。
“有吧，说什么了？”男人的面色变得严厉了起来。
“他们说我是黑社会的儿子。”大黑个支支吾吾地说道。
男人听到大黑个的话，原来那姑且挺拔的身子突然佝偻了起来，肩上似乎担着的那名为生活的重担。
“爸”大黑个突然急了起来。
男人拍了拍大黑个的肩膀，“阿毛，你爸我没文化，所以老是被人当枪使。你要好好学，要听老师话，以后找个体面的工作。”男人的眼眶说着说着就红了起来，如果可以，这将会是另一个感人的故事。
夕阳下大黑个和他的父亲的影子被拉着很长很长，长过所有人。
胡宇把大黑个从名单里划掉了。
......
胡宇在柜台后叹着气，还在想着其他候选人应该怎么去找。
书店的门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