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聚人数并不多，即便是在慵懒的暑假，几个学生仍然赶在约定的集合时间之前到达了那间几人都比较中意的餐厅。
白檩学长虽然一直觉得林桑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说什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桑兄妹才能和这个温柔的少年成为好友。
在白檩之后是一个有着中长披肩发的少女也匆匆赶来，那着实是个矮个子，比林君还要矮一个头。她拎着几杯附近奶茶店买的饮料，林桑数了数，刚好是邀请小聚的人数。
“你们自己挑。”她扬了扬手，“好沉，手快勒断了。”
“我还以为你自己会泡茶带过来。”白檩忽然有些失落，“我想和你泡的花茶——”
“下次吧，这次实在没时间准备那么多茶了。”少女耸了耸肩，“你们好呀，小情侣。”
她扭头冲着林桑和林君招呼道。
“什么情侣嘛！”林君急得面红耳赤，“是兄妹、亲兄妹！”
“岑瑜桦学姐好啊。”林桑挥手致意。
三人突然以看见稀有动物在玩抽卡游戏还抽到了超稀有ssr一样的表情看着不知所措的林桑。
“你果然是失忆了吧……”白檩小声喃喃道。
“说不定是精神出问题了……”少女附和着。
但林桑不论如何辨认，面前站着的女孩都只能是那个传说中的社长岑瑜桦。
“感觉林桑可能最近更正经了。”林君慌忙打圆场道，“都不管学姐叫安妮，一看就是学习学多了，一会我叫小周教教他怎么在课上见周公。”
“见见安妮学姐还差不多。”林桑很快领会了林君的提示，“原来学姐被直呼大名的时候会有那么有趣的表现啊。”
安妮撇了撇嘴:“那还不是因为你们都没怎么好好叫过我的名字。”
“安妮小可爱！”另一个少女从后扑上来，“期末的时候都没怎么在学校见过你。”
少女就是周同桌——这是林桑认得的。
他有些庆幸，正如他失去记忆不久，与同桌未曾改变的日常一般让林桑感到了生活的真实感。
在几人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各自都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暑假计划。还有一人未到，林君作为组织者尽职尽责地联系着，但是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温许不会去约会才放鸽子了吧？看他平时也挺受欢迎的。”周同桌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手拖着腮，一副慵懒的样子。
“没有吧……我都没听说过。”林君尴尬地举着手机等待着同学的消息，“你和他不是初中同学吗？他那个时候也没谈恋爱吧。”
“那个时候不等同于现在呀。”她仍旧带着她那惯有的夸张神情叹了口气，“天知道他那小子上了一年高中又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白檩学长在和服务生交谈着，而安妮则在和林君聊着近况。周同桌时不时插一句嘴，但大部分时候都在百无聊赖地吸着杯子里的珍珠。
或许等到温许到来之后，自己关于“朋友”的记忆也能像是涌出阀门的洪水一般迸发而出吧？
林桑能感到，自己正在渐渐地充实起来，成为那个真正的“林桑”。
* * *
不知从何时开始，林桑的耳边就一直能听到细微的嗡鸣声。
那就像是伴随着即将喷涌而出的记忆而缓缓打开的闸门一般，只不过那声音总是令人有些烦扰，好像热可可里冒出了二氧化碳的气泡那般违和。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林桑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嗡嗡的声音很快掩盖住了旁边的嘈杂，不论是同桌一个劲地吸着一颗无论如何都吸不上来的珍珠的噪音，还是安妮略带嘲讽与慵懒的吐槽都逐渐消失了。林桑就像是坠入了深渊一般，似乎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了。
“你的反应很慢。”有着扎在脑袋两侧的浅褐色发丝的女孩如是说。
她不知何时坐在了林桑的身旁，摇晃着两条长腿，拨弄着本来属于林桑的那一杯奶茶里的银色吸管。
“空……”林桑微微张大了眼睛，“你是空猎手对吧！”
“空？”她眨了眨自己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名字，可惜我不是呢。”
但是不久前才见过的脸，令林桑实在是无法忘怀。他敢肯定，面前的浅褐色头发的少女绝对是空。或许她也如同安妮学姐一般在“否认”着自己的名字，毕竟少女怎么说都是“敌人”，掩盖名字是理所应当的。
“那你是何方神圣？”林桑偷偷在桌子底下召唤出了自己通体漆黑的长剑。
“就当做是奇遇吧。”少女咧了咧嘴。
即便姓名可有可无，但是空似乎还是拒绝着告诉林桑自己的真实姓名。
“你想要做什么？”林桑仍旧不动声色。
“唔……倒不如说，我来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空歪着头，“为什么这里会有很强大的记忆波动？就像是要凭空产生许多记忆一样——”
“失忆症患者因为见到了往昔的场景恢复记忆，这个解释你能认可吗？”
“了解了。”空点头，一副听懂了老师讲课的学生一般认真。
“谢谢你满足我的好奇心。”空十分认真地站起身，对着林桑鞠了一躬，“开始执行记忆驱散程序。”她从背后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放心，不抵抗的话是不会受伤的。”
林桑的惊呼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为什么？”
“为了世界中枢的平衡。”
空说着，手上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林桑的心口袭来。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要杀了我了！”林桑举起自己漆黑的长刀进行抵抗，匕首落在刀鞘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请不要抵抗！”
“不抵抗的话难道放任你杀了我？像上次一样？”
“首先，我只会驱散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并不会伤害到你。其次，我绝对没有见过你！”空咬了咬牙，“我不可能杀人的！你难道把法律当儿戏吗？”
“你不是个猎手吗？怎么可能会好好地遵守规则——从社会秩序到国家法律，你们遵守的不过是所谓‘正确’罢了！”
“我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合格的分解者！请不要把我和猎手相提并论！”空气鼓鼓地盯着林桑，“总之，你自己自主驱散记忆，或者我帮你——你自己选！”
“抱歉，小姑娘。”林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认为他一个人的记忆不足以引发过大规模的偏差。”
二人同时回头，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少年。
温许。
林桑现实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鞘，但是温许淡然而温和的面孔却令他在之后的几秒钟里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
“我按照规则办事。”空似乎毫不打算退让，“或者给我一个让我打破规则的理由。”
温许无奈地叹气:“你这样固执，怪不得会成为猎手呢……”
“我的志向是分解者——”
“你以为分解者就比猎手荣耀吗？你不觉得他们只是一群固步自封的愚昧者吗？”
温许的语气仍旧平淡。
“我不认为我们应该靠打架来解决矛盾，所以，睡一觉，有缘再会。”他微微勾起了唇角，然后对着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空带着愤怒与骄傲的表情也在瞬间凝滞。
温许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睡着的空，在确认抱稳空之后，他抱歉地冲着林桑笑了笑:“原谅我没办法继续参加今天的聚会了——我会和他们解释，祝玩得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