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十一
乌云遮月,原本将要向黎明迈进一步的灰色天空,却变得更黑更暗。
即使是稍微有一点启明的亮光,也被停留在上空的巨大魔蝶严密地遮盖——就像是,阻挠了希望的传播那样,让地下四名冒险者永不见天日。
“——Now,Fire!!”
一阵传遍索拉城里外的火炮声,把空气给震住了。
战争般的火光在空中留下耀眼的轨迹,就像是一群带着尾巴往上冲刺的流星群。
不要说是“紫色锥雨”了,就连盾牌也不能够阻挡这气势庞大的枪火之弹幕。
以一人之力发出一个军团般的攻势!被点燃的群群火焰在咆哮!
带有剧烈火药的子弹群穿过紫雨和空气的空隙,在巨型生物的身体、翅膀的各个部位上进行疯狂地轰炸,顿时产生浓厚的灰黑色烟雾和刺鼻的硫磺味,盖过了一切。
各种火炮仍然未停止发射,战火仍旧不断。在翼的全力掌控之下,所有能够被称作“枪”或者“炮”的被银术投影出来的热兵器,都把性能发挥到了惊人的极致。就算是什么样强悍的怪物,一旦碰到此等骇人的“军|火部队”,绝对非死即伤。
而上方的紫色魔蝶也随着崩坏的一阵悲鸣在摇摇欲坠,肉质的翅膀上已经被炸到满是伤痕,到处开花。
理论上,只要魔力足够的话,这无限的枪制可以持续轰炸,直到魔蝶在火焰之下化为灰烬尘埃。
但是,翼的魔力却因为这个级别最高的银术投影技能而消耗得异常之快,而结界的恢复速度也已经不能平衡他的损耗了。
这回,连翼也可以深切体会得到法拉赛恩魔力枯竭的那种痛苦了。喉咙和胸口有一种被灼烧至灰的感觉,而且还附带头晕和目眩。
布满周围的银色枪支随着魔力的逝去而逐渐消失。在技能方面,翼的银术——对热兵器的投影完全可以虐杀恶魔的——但是很可惜,就魔力方面紫还是技高一筹。
觉醒时间的极限提前到来,翼无奈地瘫坐下来,心有不甘。红色长袍从身上化为粒子消失而去。
另外两位队友围了过来,零的目光没有离开敌人,口中安慰道,“翼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而凯尔不敢放松,他也异常警惕地盯着那个怪物,心里同时揣测着下次对方所用的招式和其对应方法。手中的剑柄也被握出了汗来。
观察了魔蝶这么长的时间,它除了体型庞大、能够高空悬浮和制造密集弹幕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伎俩了。
“小樱!听到吗?”
“唔。”
似乎从远方传来少女的回应。
“你保护好翼吧!我和零准备近身搏斗了!”
说完,凯尔继续往圣剑注入自身的魔力。圣剑的双刃因再次获得新的能量而发出灿烂的蓝色光辉。
被零举高过肩的“红莲”也再次进入了猎杀敌人的状态。
把躯体融入大气之中的小樱,召集大量的水元素形成了一个水球,把翼围了起来。
“不要把我当伤者来看待啊魂淡!”翼用语言挣扎了一下就不说话了。
既然身后的伙伴已经有了照看,现在就可以完全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战斗上。
面对强敌,取胜的首要条件就是对队友的信赖。虽然这是凯尔和零的首次合作,但是凯尔有丰富的团队经验加上零近期大增的实力,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
“队长!可以了吗!我们要上了!”准备往前冲的凯尔问道。
暗之少女扬起了嘴角,郑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个箭步,绝尘而上。
凯尔和零一跃而起,魔力的加持使身体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两人的快速的步伐紧贴在竖直的墙壁之上,就这样分别疾走在建筑的两边,迅速靠近了浮空的巨大生物。
敌人就在咫尺之遥的上方,距离已经足够进入零的攻击范围。魔蝶翅膀的一方有众多锥刺突起,然后射出。
于是她用太刀在身旁一挥,红黑的火焰燃烧着包围全身,拥有暗之力量的零再次化作一颗融于黑暗的流星,直冲云霄。
紫色针般密麻的雨,再次迎面而来,零靠着刀刃摩擦空气产生的激烈火焰撞飞挡在前方的障碍,并以此势逆行而上。
几道青红色的剑气与冲刺中的少女并肩而上,原来是后方的凯尔用剑气掩护着同伴。
杀伤力极强的锥雨摧毁了下方冒险者工会楼层的最上部,建筑的钢筋水泥瞬间化成细小的碎片。
零突然发现了奇异的状况:一直没有动过、只不断在发射弹幕的紫色魔蝶,竟然拍动那双巨大的翅膀了!
凝固的空气顿时被这双翅膀操控,变成卷动的漩涡并以此形成风墙,成为了零往上冲刺的最大阻碍。
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力量打乱了原先的进攻轨迹,黑色流星失去了前冲的力量,反方向坠落到了别处。
几乎高速坠落在一座平民房屋顶上的一瞬间,水雾忽起,零被一个巨大的水球包围住,保护她免受严重的朝地撞击。
“阿零,没事吧?”小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关切地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但因为从高处落下的缘故而令零头晕脑胀。等视觉稍微得到恢复的时候,她心急地往上看了一下凯尔的状况。好一会儿,零的视线才捕捉到站在距离魔化蝶最近处,凯尔的身影。
立在哥特式建筑的最顶端,他抬头瞭望着敌人,白银色披风随风飘荡。
在银翼圣将坚定的眼眸中,饱含着一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这个敌人、吸收众多魔物幻象的力量,羽化成蝶。
这个敌人、令自己节节失利。
这个敌人、是罪大恶极的恶魔,却自称为神。
他是在和魔神战斗。
这样,凯尔终于作出了决定——使用“它”。
那是即使面对神,也会存在必胜把握的真正王牌,作为银翼骑士团殿前十圣将之一的有力证据,凯尔-葛罗利魔力觉醒后的终极王牌。
现在他则要打破固有的束缚,解放这样的力量。
作出“亮出王牌”这样的决定之后,身后的披风像是有灵性似的,虽迎风却不再飘荡,而是自动缠绕在主人的身上,一阵之后化作贴身的白银大衣。超越一切的威严随着新着上的战衣的银光而发散开来,震慑着大地上一切的有生命之体,就连身在远处的同伴们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无限的威风。
刹那间,圣将的眼神变了!犀利而霸气!
“——EEEEEEEEEEE!!”
魔蝶发出了对抗这股强大震慑力的鸣叫,并且全力地拍动翅膀,巨大的风幕又一次出现,想要吹倒仅立在建筑最上的一方之地的凯尔。
圣将凯尔仍未有任何动作,仿佛还在感受着重新获得的力量一般。
就像是屹立在众神最顶峰的孤高之雄。
完全不同的气势和力量!在同伴的眼中,凯尔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你这家伙——不是自称为神的吗?”
凯尔指着浮于空中的紫,语气稍微带着平时少见的狂傲。
他稍微一挥动那呈现古纹的神兵,从圣剑发出的真空剑气轻而易举地劈开了风幕!
“凯尔-葛罗利——神灭模式,发动!”
圣将光明正大地道出了觉醒力量的尊称,同时更大的气势被释放出来。
只见建筑最高处一道强光闪过,凯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披风的影子掠过上空,并不断在紫的周围来回晃动,就像是以自身引以为豪的速度来百般玩弄敌人一样。他时而化为一阵银色的闪电,窜动在黑夜之中;时而转变回原来的人形,挥动神兵斩破黑夜。
那在漆夜中疾走的雷霆,在紫色魔蝶那原本就受到不少损伤的躯体之上,雪上加霜地留下了众多白色灼烧般的伤痕。
白银的闪电再次加速,改变轨迹,变得尖锐且锋利犹如雷牙之势,撕咬并穿过了魔蝶厚重的翅膀!
白光带着尾巴划过夜空,残影不断来回闪动,就像一头狂乱奔跑的雷兽!
仅仅过去了几秒的时间,因高温而烧焦的窟窿接二连三地不规则分布在巨大生物的身上。
它因为翅膀的损伤而变得摇摇欲坠,黑色的斑纹在不断晃动。
“啊哈!怎么了,乃刚才不是还自称为‘神’的吗?为什么现在连一点气势都拿不出来了?”
他放声大笑,狂傲的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屑,面对这个曾经令自己吃尽苦头的强敌,如今竟是一副轻松应对的神态。
并非在轻佻地嘲笑敌人,而是对自己实力的十足信赖。
“那么——该是时候了结了吧!”
双手紧握元素圣剑并举过头顶。
一点启明之光活跃于手中,接着神兵突然放出足以照亮一切的辉煌,空气也因这样的神圣力量而被卷动起来。
光芒越来越亮,剑刃达到了高温白热的程度!
“就让本尊告诉乃,元素圣剑的真正之名吧!这是一个会让乃永世不忘的烙印!
此名为——魔法圣剑、恩底弥翁!”
这是以首颗被发现的圣石为名——它是在这个时代中比任何一个事物都要伟大、受人尊重的,因其硕大的功绩和战争胜利的象征而存活于每个范伦铁诺公国国|民的心中,它——“恩底弥翁”,就是用这颗神圣之石锻造而成的圣剑!
圣石——当代范伦铁诺公国的象征,因其连这个时代也被称作“圣石时代”;它具有无与伦比的圣洁之力,是驱逐一切黑暗的宝物!
“——神灭之轮舞!”
大量的魔法因子从神兵中迸发而出,模糊了一切的事物。
接着积聚已久的能量终于冲破了天空,甚至直达到拥有无穷高度的广袤宇宙之上。
完全接受了神光的洗礼,浮在空中的巨大生物开始灼烧起来,吞噬肉体的火焰迅速缠绕着魔化的紫,转眼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蝴蝶的形状已经在烈火之下瓦解。最终,身为六贤者的紫,伴随着悲鸣,开始崩溃、陨落。最后,它被神圣的火焰吞噬得一点不剩,就连残余的灰烬也没有留下。
一击裁决魔神的雷霆之烈火,用其利爪撕破了阻碍于天穹之上的一片幽暗,光明趁此乍现。
夜尽天明,此时恰为破晓之刻,黎明的薄暮如期到达,宣告了战斗的终焉。
太阳仅是露出一点光晕,天空就变得如此地明亮。
“结,结束了么?”
零解除了觉醒状态,收起武器,变回了哥特金发双马尾的平日萝莉模样,她的双眼不敢确信眼前这他们完全获得的胜利。
“对呀!已经结束了!”
身穿银衣、气势与平时不同的凯尔此刻露出胜利的眼神,帮她肯定了她自己所看见的一切,确信胜利的美酒已经到手。古纹在魔法圣剑“恩底弥翁”的银色剑身之上持续浮现,魔法的光芒仍没有消失。
另外两名同伴,互相缠扶地缓慢步行,聚了过来。
“这……这,没想到凯尔的‘觉醒’,是如此地……”
小樱哑巴了,“神灭之轮舞”虽然已经成为过去,但其冲破天穹的绝世威力和震慑一切的无比气势至今仍印象深刻、历历在目。
“唔……果然这就是银翼骑士团的上位成员‘殿前十圣将’的真正实力啊!”翼由衷地感叹,他的体力也渐渐恢复到接近正常。
不知是否是因为凯尔的这式终极神技,又或者是胜利的美酒是如此甘甜无比的原因——总之,这次他们所看见的黎明是被诠释得如此灿烂、美丽,而且比以往更加地真实。
美在灰暗之中、在破碎之中、在残缺之中才是完全的。
所以,这样绝美的苍穹之色也只有在绝望之花盛开的衬托之下、是在一座残破得犹如战败荒芜之地的城市的衬托之下来完美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