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黑暗里，我和敏拉都没讲话。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不单因为敏拉老公对于绑票的冷漠反响。
“……”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熬到黎明——
东边渐渐亮了，初升的阳光从侧面打在云上，整片天空立体了不少。
我揉眼睛。
“早。”
敏拉在我平时用来午睡的沙发上伸着懒腰。
睡在这样的地方——
她看起来一点不好，嘴唇干燥，大概背部的感觉也相当的糟。
没有使用任何物理工具限制住她——
所以在浅眠中醒来，看到她还留在我家时我有点惊讶。
“也太没紧张感了吧。”
这好歹是绑架。
我走向破败的双人沙发，她挪出空位，我坐下来，与她并排——
像高中时代。
我知道她也这么想，对上视线的瞬间能感到她怀念的目光。
“你后来和谁坐了？”
“……你退学以后老师没给我安排新同桌，旁边一直是空的。”
“什么啊，”她不屑的扬起下巴（这个动作稍稍还原了一点她曾有的模样），“也太寂寞了吧。”
我掏出糖盒，含一颗到口里——
这种糖叫XD。
很便宜。
能帮助人类兴奋和清醒。
……
“你不上班吗？”
敏拉瞥到墙上的时间。
“今天周日，”我调整坐姿，舒缓因趴桌睡着而酸痛的腰，“你呢？”
还没问过她的工作。
“我？（她揉了揉鼻子）我是主妇。”
我愣了一秒——
“哈？”
——发出隔壁都能听到的惊叫。
“干嘛啊你。”
敏拉边说边挽头发。
若在十几年前——
那个从宾利后门下来的高挑少女，放下马尾，落下直长的黑发，在众人的目视中轻蔑的扬起下巴。
我永远不认为这样的敏拉会成为谁的妈妈。
主妇。
这个词语根本是对高中时代敏拉的形象劣化。
整整十三年没有见到她——
脑海中对三十岁的她进行的轮廓勾画全部基于她少女时代形象的延伸。
难免与现实出现偏差。
“你比以前黑了。”
“你怎么老说惹我生气的话？”
“你管我呢。”
我都绑架你了不是么。
说到绑架——
我拿起餐桌上用来打给敏拉老公的绑票电话。
仍旧没有来电。
他真的没有管她。
就算她一晚上不回家。
“他对你不好吗？”
“谁？”
“你老公。”
“没有吧。”
“他打你？”
“不啊。”
“骂你呢？”
“也没有。”
敏拉靠在破旧的沙发上，有搭没搭的应答。
“那你一晚上不回去他怎么一点反应也不给？”
“……他这人就这样啊。”
敏拉沉默了一下，也许在考虑怎么为她老公说话——
“他们那个圈子都是这样……”
——换了个扩大面积的说法，好像这样能把责任摊薄。
“什么圈子？”我问她。
“有钱人呗……（她顿了一下）
他们不残忍，不恶毒，就是不怎么在乎。
不怎么在乎。
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有备用。
高高。
那些人的生活永远都有托底。
很难掉进我们以为的深渊。”
“我们……”
我们是什么。
“你住在流水区，敏拉。”
你不是“我们”。
我不知道她讲这些干嘛。
她爷爷曾是“长老院”的审议员。
高中就有校门那么长的轿车送她，用最贵的手包，带分不清低调还是高调的手表，神情孤傲。
“班上的女生都巴不得你垮掉，尽管她们面上表现的非常友好。”
当年敏拉在体育馆与两名男生偷尝禁果，被有心之人录下，几乎所有女生都在背后婊她。
高冷外皮下的母*狗。
……
“那你现在怎么办？”
——敏拉用随身的化妆镜查看自己的眼袋。
老实说没什么办法——
敏拉的老公根本就不在乎她。
绑架变得毫无意义。
我也拉不下脸跟她父母打勒索电话。
读书的时候见过好几次她爸妈——
很好的大人，笑起来不假。
“……”
一百万，
一百万。
我坐在沙发上，手扎进自己的头发。
“我有啊。”敏拉读出我的想法。
“你有么？”
“有啊。”
“借我行吗？”
“有条件的哪，”
她一下就坐直了，用一种近乎赤*裸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
我没有回避。
她让我告诉她——
高二那年她和两名男生在体育馆的视频，是不是我偷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