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西红柿就能解决的了”
“没办法因为是黑色的嘛”
“已经被彻底破坏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星期天,铁锈,绷带
这是个发生在星期天的故事。虽然用了一副“这是发生在那一天的故事”这种故作玄虚的语气来说,不过没办法,它确实是在那天发生了。
我记得,那天,似乎是下着小雨吧。淅沥淅沥一直下个不停的雨,虽然不是很难受,但是那个气氛实在是压抑得不得了。在冷清而破旧的小公园里,大家聚集在那里,围绕着一个破旧的球门。因为是很古老的公园了,这里几乎没有小孩子来关顾的。那个球门也老得不行了,油漆脱落得连曾经存在的痕迹都没留下,整个门框全是铁锈,球网不用说肯定没有,甚至连挂球网的钩子都断了几个。
嘛,就是那样一个压抑的日子,压抑的天气,压抑的环境。
不知道谁先发话了。
“喂,我说,这不会很悲剧吗?我们才离开几年而已啊。”
“是嘛是嘛,谁知道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变得这么破,没有办法用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你看这门框,摇一摇就会断的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那个破旧的球门,我当然也在人群里,只不过我一直都在看,没有说话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这样的天气和这样的条件,踢球是不可能了吧?亏我还带了球过来。”
“喂喂,也不看看自己都老大不小了,还在这种场地踢球啊。稍微一发力球就会从这边,一~路飞到那里去的哦?”
“没这么夸张啦,会这么干的也就只有你而已啦。”
“说起来小时候,你就是这样‘嘭’地把球给踢飞的吧?”
“真啰嗦啊,那是因为我一直担当守门的原因吧,一个人在那边的话,会有一种无论如何也想把球踹飞的感觉呢。”
“是了,是了,所以现在也是一样拜托你把球从门框前‘嘭’的传给我们啊。”
大家的话题重点从球门上转到了一直负责守门的阿达身上。和以前一样,大家还是这么爱开阿达的玩笑。阿达也毫不在意,和大家随和地笑着。
当然我也在笑,因为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所以我在一旁轻轻地笑着。
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吧,这个公园还是附近最大的公园。地面也铺得很平,游玩的设施也很齐全。而且这边还有学校操场里才有的大球门,所以孩子们都喜欢到这里来玩。我们也是其中的一队,主要是过来踢球的。
在孩子们中间,我们队算是很强了,虽然这样自己说出来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当时我们超强的吧,和别的队伍进行的比赛没有一场输的。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公园的霸主。
和我们抗争最久的一队,是另一个学校的小鬼们组成的球队。他们的队长阿森似乎是非常聪明的人吧,整天戴着一副眼镜一脸知性的样子。就是那位聪明的阿森,似乎瞄准了我是我们当中唯一的女孩子,有一次甚至跑来绑架我。
当时大家还都是小学生呢,有谁会知道绑架这回事啊。他带了几个同伴,在放学的时候突然跑到我们面前找茬。于是其他人都去追击他们,我跑得慢所以落后了。然后阿森跑过来扶我,结果我就这样被他“绑架”了。
于是大家回来的时候发现我成了人质,嗯,人质这点还是阿森自己说的
“我们手上有人质,如果你们肯放弃那个公园,我们就释放人质,不然就撕票了!”
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在背电视上看到的台词吧。不过人质啊撕票什么的词汇,对于小学的我们还太过艰深了,阿达他们毫不犹豫地提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你说什么我们听不懂!”
“别把我们当笨蛋了!”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西红柿就能解决的了!”
最后一个虽然很奇怪,不过当时小孩子间打架最后都是用小西红柿来解决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笨蛋成双吧,双方都很笨的话,就只有靠拳头说话了。
最后当然是正义的一方,或者说更笨的一方获胜了。虽然获胜了不过还是被揍得很惨,尤其是作为人质的我,基本上挨的都是自己人地拳头。大家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又开怀大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奇妙,所以我也跟着他们哈哈大笑。
“说起来,小时候有一次依姬被阿森给绑架了吧?”
“啊,这么说起来是有这回事呢,阿森你个白痴就是看了几集连续剧而已吧?”
“按现在的话来说是叫做模仿犯吧,像这样。”
“喂喂你们别得寸进尺啊,那都是小时候了小时候!”
看来大家和我一样,也想到小时候那个笨蛋一般的绑架事件了。
“说起来,阿森你为什么看上依姬了?”
“哈?!你,你在说什么呢?”
“……别一个人瞎慌张啊。我说的是绑架,绑架。”
“哦,哦是那个啊……都过了这么久了谁记得啊……”
“喂喂,脸红了哦,大男人脸红了哦?”
“才没有,那是夕阳了啦!”
‘阿森啊,今天下雨哦,怎么可能会有阳光啊……’我在心里小小地念道。
大家虽然都不发一语,不过可以看出来都在强忍着笑意。最后阿森自己也发觉了,结果脸变得更红了。
“噢噢!快看快看,夕阳越发的灿烂了!”
“不得了,都被晒得有点热了。”
“?”
只有阿达一个人没有反应过来,头上飘着一串大大小小的问号。
“啊哈哈,夕阳要升起咯,新的一天要到来咯!”
最后大家这样总结着,大笑了出来。因为大家都笑着,我也稍微有点放肆地笑着。
“因为是女孩子啦!!”
阿森憋着通红的脸大喊着,大家猛得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
“依姬是女孩子吧,那当然瞄准最弱的她啊!”
“不是这样的吧,依姬她弱的过分哦?”
“欺负她不可能有好果子吃哦?”
“好歹抓个中等一点的嘛?”
“关于那个,我想,大概是因为丝袜?黑色的丝袜?”
小泽君在边上插嘴说到。就算他当时在场,黑色的丝袜什么的,为什么他会记得住啊。我稍微有些脸红,有点想踩小泽君一脚。
“噢!出现了真相!”
“小泽君GJ!”
“没办法因为是黑色的嘛。”
大家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嘲笑阿森,不过因为黑色的丝袜就瞄准了人家进行绑架,我是不是应该报警比较好?
没有人注意到我的不满,大家还是一直笑,一直揶揄阿森,于是我也笑了出来。
‘像个傻瓜一样。’
但是笑着笑着,大家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有连绵不断的雨幕不停地下着。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阿森低着头咬着牙,低沉地说道。大家也都低着头,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恶劣。
小泽抬起头叹了口气,吐出的热气结成了一小片白雾。
“是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都已经过去5年了啊……”
阿达用拳头抵着球门,门柱似乎也因此弯向一边。
大家都不笑了,都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有我还张着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老是爱站在门柱旁边呢,明明身子很弱就不要到处乱跑嘛。”
“解救她的时候我还打到她一拳。”
“我还和她抢小西红柿……”
“有一次射门我还踢到她……”
‘……一下子变成忏悔大会了哦,大家。’
就算我这么说,也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吐槽。
“葬礼的时候,大家都去了吧?”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小孩,把大人都给吓到了。”
“结果还被赶了出来,因为你们闹得太凶了啦。”
“结果葬礼都没能参加呢。”
“干了这么多坏事,依姬会不会讨厌我们啊?”
“已经被彻底破坏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阿森低下头哭了起来,雨滴劈啪劈啪地打在他头上,看得我也有点想哭。
“好啦好啦!今天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干这个的哦!”
阿达敲了敲老旧的球门,门框上的水珠哗啦啦地洒下来,淋在阿达头上。似乎有些傻的样子,结果我又笑了出来。
“今天可是五周年啊!错过的葬礼今天来补上!”
“明天就要决赛了,拿奖杯来纪念依姬!”
“依姬在的时候,我们可从没有输过啊!”
“好的就是这种气势!”
阿达拿出白色的绷带,绕在一边的门柱上,打上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这是我们绑护腿的绷带,请保佑我们取得胜利吧。”
大家都向着球门双手合十许愿,我也这么做了,拍拍手,然后低着头许下愿望。
天气似乎有点放晴了,大家穿过我离开了公园,那个破旧的球门上,多了一个漂亮的大蝴蝶结。
‘神啊,请保佑他们快乐的生活下去吧。’
我靠着一直以来都这样靠着的球门,脸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