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谁拥有透视的能力,那么或许可以看见树林深处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伊丽莎白正坐在树干上,清澈的黑眸看着旁边——然而那个位置看起来空无一人。
唯一的感觉是阴影比较密集。
【暗之隐匿】
暗系的魔法绝大部分我都没有学会,但是好在其中不包括这个,可以对魔力和身形起到不小的隐藏作用的魔法。
当时的我绝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魔法会派上用场。
视线穿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见远处的强盗们已经分散开来,正在搜寻我们的身影。
伊丽莎白说道:“你打算就这样躲下去吗?尽管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是无法发现我们,但是也能确定我们没有离开,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包围的。”
“我知道的。”
我收回视线,抓着树干的手又用力了一些,仿佛是在害怕自己掉下去一样。
“那……”
“杀了他们。”
伊丽莎白听见我说出这样陌生的字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首先,他们该杀。”
“其次,不把他们杀光,死的也还会是我们自己。”
“最后,不能就这样逃进埃尔山脉,也不能进行正面拼杀,而是要利用这个地方,尽可能地……”
“收割他们的性命。他们多死一个人,对于我们来说就多了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我的语气平常,我的语速平稳,我的神情平静,仿佛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一样,对伊丽莎白解释着,这样做的理由。
但是我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当时我没有阻止芙尔薇,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了。哪怕是结果论也好,事实证明……她才是对的。”
自责的歉意,以及后悔出现在了她的脸上,我看着那样的神情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做事如下棋,顺序很重要。”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将罪犯交给安全司定罪是没问题的,是正确的行为。我们不应该为正确的行为后悔。”
“只不过是说,正确的行为未必导向正确的结果罢了。”
“但那并不是做错事的理由。”
伊丽莎白忽然对我说道:“言,我会觉得可惜。”
“为什么?”
她却不回答了。
我自言自语道:“可能这就是,在这个世界,身为魔法师和冒险者应有的觉悟吧。”
尽管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占卜师而已……
阳光静止,虫鸣消失,春日下午的树林,一切看上去那么安静美好。
我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微风微末的流动。
【风之倾诉】
此刻的我仿佛与这片树林融为了一体,林间的种种声音,不分巨细地传来,轻轻地敲打着我的耳膜,像是好友之间的耳语一样使人感到安心。
清风像是精灵一般,告诉了我她所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这是一个探测类魔法,可以收听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声音,从而对周围的环境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在眼下这种环境下使用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风之倾诉】的原理和绝大多数魔法不同,如果说其他魔法是魔力外放的表现,那么这个魔法就是共鸣,范围内风元素的所有变化都会通过共鸣被施法者接收。
元素的变化是万般复杂的,哪怕【风之倾诉】的魔力波动极其细微,视觉效果看起来还不如【风刃】这种简单至极的魔法,其消耗的魔力也是远非这些魔法可以相比的,因此我在获取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之后,立刻就停止了对这个魔法的施放。
“一共十九个人,也就是说有四个治安员,十五个强盗。”我缓缓分析道,“早上的那伙强盗一共有十八个人,现在少的三个估计是受了重伤,没有办法参与对我们的追杀了,这勉强算个好消息。”
伊丽莎白说道:“芙尔薇……”
我说道:“这样也好,她根本不知道安全司是有问题的,要是被当做追杀对象,估计是九死一生。”
“尽管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冷声道,“伊丽莎白,需要我告诉你每一个人的大概位置和前进方位吗?”
伊丽莎白微笑道:“不用了,虽然我的感知没有【风之倾诉】那么精准,但是也够用了。”
“那么,你选一边吧。”
“右边。男左女右。”
“……”
伊丽莎白轻轻地跳落地面,很快朝着右边离去,而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跳了下去。
我和她之间没有进行太多的交流,一来是时间紧迫,二来在确认了自己的目标之后,行动方针无非也就是简单的一句话罢了。
分头行动,逐个击破。
按照实力来说,除了黄衣大汉和那对双胞胎之外,我或是伊丽莎白独自面对十九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有绝对的把握将其击杀。
在这种情况下分头行动是最合理的选择,因为现在我们的目标不是不惜一切地去杀某个人,也不是一同对抗所有人,而是……
让他们减员,不管死的是谁,死一个算一个。
而且,越多越好。
施放了【暗之隐匿】之后,我沿着一条诡异的路线行进,速度极快地来到了树林西北方的一棵树下。
在这期间,我一度将自己和一个强盗的距离拉近到了几十米,但是可以确定他没有看见我,就连我的影子都见不到。
我知道,他的视线会被远近不一的几棵树所阻挡。
这是【风之倾诉】带来的另一个好处,短时间内我对这片区域的了解已经到了一个很细致的程度,许多树木的粗细程度以及位置分布对我来说已是了若指掌。
这样一来,他们能看见什么,不能看见什么,也不再算是什么复杂的问题了。
他们的视线,已经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
如果用我原来世界里的话来说,可以简单地称之为,卡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