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嗯……"
已经是下午了，太阳升到了另一边，阴影把半个档案室罩住。林寒和顾凌在里面翻动着今年大大小小的档案本。
出示了校长的签名后，他们很容易的得到了翻阅权。
"找到了！"顾凌拿起了一本小册子，把开启口子的绳子绕开，拿出了两张纸。
这是许闲月那个班的家庭住址和一些家庭成员信息。
"许…Xv ，X开头，唔……"顾凌的食指在纸面上一路磨下去，磨到了X 开头的许姓。
林寒把头凑过去，和顾凌脸几乎贴在一起。
"起开，别凑太近！"顾凌把林寒的脸挪开。没办法，这家伙是百合，根本不会像白棠一样脸红心跳，也不会像江伶一样撇嘴傲娇，更不会和叶月一样笑嘻嘻地搂上他脖子。
置于花枝，应该会默默地往右站一些吧。
"怎么样，他有姐姐还是妹妹吗？"林寒不管她，继续把脸伸近那张纸。他本来就对顾凌没有什么想法，纯粹是为了想调查清楚真相。
"没有，许闲月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他全家就只有他一个人……"顾凌把手盖在眼睛上，往下一直抚摸到下巴，就像要把五官用橡皮擦擦掉一样。
没办法，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却因为他没有亲戚而中断。
是啊，林寒突然想起来。校长有提到过许闲月是许家的独苗。我怎么给忘了。
"绝不可能是女装癖。"林寒抿抿唇，沉思起来。
"难不成他瞒着所有人交了女朋友？"顾凌看着林寒，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就像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从她和林寒在校长室被任命的那时候起，顾凌就下定决心要帮校长这个忙。
因为顾凌虽然表现得很好强，到她的内心其实非常的自卑，她一直觉得自己不配被任命为学生会会长。
她的人际关系处理得不是很好，班上的分数也不是很高，身材也…好吧，勉强。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大大小小的缺点，但她有一个校长十分看重的好贵品质，那就是她永不认输。
她就算分数不理想，但她考完试后会把每一道错题都记录一遍，问老师问出解法，然后吃饭前看，睡觉前看，运动前看。
她就算人际关系不太理想，但她会不停地拉拢别人加入自己的小圈子，然后扩张自己的关系网。虽然品质不够好，但她要在数量上过关。
她就是这么一个不服输的女生。在她提交出学生会会长的申请书后，校长不顾其他老师的想法接受了她。无论什么时代，都存在着都性取向的歧视，甚至有人说出百合是浪费资源这种混账话。
"影响不好啊！影响实在是不好！"
"顾凌要是当上我校的学生会长，其他学校的人会怎么看我们琳琅？"
"肯定会有更好的选择，言校长你最好不要过早下定论！"
……
当时这种类似的质疑声音不断响起，有来自老师的也有来自学生的。
言祈心还记得，他打开校长室的门，看到顾凌手里攥着申请书站在门前。
顾凌低着头，稍长的刘海微微盖住她的眼睛，右手一用力，把申请书揉成纸团。
她不服。凭什么因为她的性取向不被认同，就无视自己的能力？哪一次班级活动不是她出面组织活动地点，联系相关人员，用自己的生活经验花最少的班级经费买最多的东西。
她的班主任和校长反应过，她真的很能干，很有办事效率，但是提及到关于她的那些质疑声音，她的班主任也没有了声音。
当一件事情的某种看法被少数人冠以正确的名义，就会成为多数人仰仗的理由，成为某些人秀优越感和存在感的工具。
你为这件事正名，大家只会认为你在博眼球，而你为这件事倒喝彩，却又会有人冒出来说你是大多数人，说你没有自己的主观。
没人愿意发声，只愿意做大多数。
"校长，我……"顾凌攥紧了手中的纸团，话刚说到一半就抿紧了粉唇。言祈心能看到，她的脸上有眼泪滑落。
校长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抬起来，想放在她头上。但是犹豫了一会儿，转而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就像给她予以重视一样，又拍了两下。
顾凌肩膀一颤，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了校长的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女生，面对这么多的冷暴力和质疑，再坚强也会有委屈。
她努力建立起自己心房前的围墙，一直着对抗所有质疑的声音，却突然发现心房后传来暖阳，又怎么能不感激涕零呢。
这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心动和情愫，只是一种使命感和归属感的降临，是认命者和被认命者的羁绊。
打个比方，就像一个不被看好的百夫长突然受到主公重用一样。这是一种古时候君与臣之间的关系。
所以顾凌对校长一直是心怀感激和敬重的。她很想很想帮校长解决目前的这个难题，也很愿意这么做，心里没有任何声音在迫使她，这是一种使命感的爆发。
但她没有过任何调查事件的经验，也没有看过任何侦探题材的作品，她唯一能做好的就是帮林寒打下手。
从林寒最开始找上自己时，她还不相信林寒能做好一件大事，也不觉得他是做大事的人。一直到林寒找到她并开始调查之前，她都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她对林寒的看法变了，林寒在她眼中成了破局的唯一希望，每当自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时，林寒就能告诉她下一步的做法，而且还非常的有道理。
这就像一个在考试的人，身边突然坐下一个别人看不见听不见的学霸，告诉她答案。
……
林寒用手在顾凌的眼前挥了一挥，打乱了她的回想。
"怎么了？刚问完我怎么办，就突然愣住不会动了？"林寒有些无奈地说。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所以我们之后该怎么办？"顾凌回过神来，把手上的档案袋上的绳子绕上。她刚把那两张纸压平塞回去。
"许闲月一定是在校外交了女朋友，我们要把目观放得长远，不要局限自己的思维。"林寒又开始用右手扶着自己的下巴思考。
林寒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美术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大大的正方形，然后指着正方形中间说，谁能在这中间画一个比它大的三角形。
不可能，怎么可能在正方形中间画三角形？虽然他们那时候才上五年级，但肯定也知道在正方形中间，画不出比正方形大的三角形。
林寒也觉得不可能。结果美术老师直接画了个包住正方形的三角形。嗯，三角形确实在正方形中间，但也不止它中间。规则并没有规定不能不止在它中间啊！
同样的，也没有规则规定高中生不能在校外谈恋爱，至少没有明文规定。所以，林寒和顾凌也不是不能在校外调查。
"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们一起出去吧。"林寒放下扶下巴的右手，一脸认真地看向顾凌。
"我们要校外调查？"顾凌经林寒这么一说，也恍然大悟。校外交的女朋友，也完全有理由把内衣带到宿舍洗啊！虽然这种行为谈不上正确，但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存在即合理。许闲月在校内没有女朋友，他也没有姐姐或者妹妹，他更不可能是女装癖，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唯一剩下的就是他在校外有女朋友了。
"要不要叫上其他人帮忙？虽然我会尽力做到最好，但只凭我们两个人真的力量的够吗？"一向好强的顾凌突然又有些不自信了。
"我觉得白棠和叶月不像是靠得住的人，这种事江伶和花枝应该会有帮得上忙的机会。"林寒淡淡地说。
"那就叫上她们两个吧，我们四个人明天一起聚一下，商量好后，最好分两批行动，这样我们就不会太过于显眼，而且虽然保持联系还更有办事效率。"顾凌提出了建议。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顾凌的领导和指挥能力了。林寒点了点头，在心里也是默默认可了这个学生会会长。
"那我们先回去上课吧，就算有校长的认可，也不是我们旷课的理由，我们已经旷了一节课了。"顾凌把档案袋塞回柜子，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明天见！今晚戳我QQ再聊 ，之前有存给你了。"顾凌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挥了挥，十分潇洒地出去了。林寒说了声"好"，也走出了档案室。
追着线索一路调查到这里，林寒不害怕，也不觉得麻烦，只觉得内心深处对于真相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了。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故事？许闲月是被女生背叛了才选择自尽吗？
许闲月在跳下去前对林寒的那个微笑，令林寒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最近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到，都快成了梦魇了。他要是放弃调查这件事，就连他自己都不会答应。
他现在不打算回教室上课，他要去找段千阙那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