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弹的冲击在海面上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腔，四散的水花聚成一个环形的浪潮裹挟着无数的泡沫缓缓散开，但这种损害对于万顷碧波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只是眨眼功夫四处巨量的海水就填平了这个人造的小小疮疤。
不管看了多少次都无法从海兽的口中发现一丝一毫关于克鲁格一行人的踪迹，可是格林娜依旧在一帧一帧的翻动着这几秒的录频，她在近乎决绝的形势下依旧保存着一丝相信，就算事实并没有任何的留情。跟随的人都一言不发，名为注定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但很难说有人放弃了一样的希望，所以他们才都没有停下去海边的念头，这种混杂的情感一直持续到了他们的载具到达一片狼藉的现场。
同车的，或者说格林娜他们才是蹭车来的，那些福明派来的防化兵给他们分发了厚重的防护衣，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克鲁格的计划并不见得就成功了。
防化兵很快就冲到了前面，后面格林娜一行人拖着跟自己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防护衣慢慢的挪动，等到前面的防化兵发来指数安全的通告以后所有人才脱下这层累赘。
这里原本的设施被冲击波及完全毁坏，桅墙和铁钩不自然的吊在一起，地上沾满了滑溜溜的楮色液体，满地的死鱼和扑面而来的腥臭味更是让此地加倍的怪诞。稍远的海平面更是被污染物染得发灰，和周围深蓝的海水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发现幸存者了吗？”
“指数337-54，地面正常，你说什么？”
“我说有没有发现活人！”
那防化兵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安德烈的连长，他对于这些不明所谓跟过来的外行人很是看不惯。
“你们是过来帮忙的还是捣乱的，生化武器的泄露跟区区几个人的性命比那个重要？海水的抽样赶紧收集噗啊啊”。
“你可以猜猜我这枪里有没有子弹”，连长把塞进防化兵嘴里的手枪保险缓缓打开，他没见过这种阵仗的队友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而包括格林娜在内的陆战队员们已经拉开了打架的架势。
“我说先找人，明白吗”。
“乌璐璐璐路”。
防化兵一边点头一边拼命的发出一串难以辨认的音符，不用想也知道他在保证些什么。
“喂~~快过来看看，有人浮起来了”。
所有人马上冲到岸边，第一个到地方的是格林娜，她看见灰黑的水面上有一个后背朝上的人在随波逐流，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能看出来是谁吗？”格林娜心急如焚。
“光看后背可看不出来”，一个陆战队员说罢就要往水里跳，但被一旁的防化兵拦住。
“等等，我不是要阻碍你们啊”，他先向着连长解释道。
“这水里还没有检查，贸然下水风险太大，我实在建议你们别冲动”。
“那你说该怎么办，再这么泡一会绝对死透了就”。
“呃，你看那不是有鱼竿什么的吗，捡几个能用的把他们钓上来，唉唉唉别动手，我可是一片好心，你们自己想想吧”。
没有时间去浪费了，他们马上行动，挑出了几杆还能再用的杆子。在场的人除了格林娜以外毕竟都是在海边生活的人，不多时就拉上来了第一个男子。但看这个幸运儿一动不动的样子着实是没法让人有什么信心。
“小心点，小心点”，两个防化兵把他抬上了岸，但把翻过来的时候却让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哪去了？”
“应该说他的脸好像被榨汁机压过一样，什么东西能打出这样的效果”。
“还有呼吸没有”。
“肯定没有啊，都这样了”。
“这没头没脸的认不出来是谁啊”。
“不像是安德烈”，连长仔细的看了这具尸体的着装以后笃定的说。
扒开七嘴八舌的人群，格林娜终于挤到了前排，看着这个人的体型和穿着，基本可以排除是克鲁格和布里安的可能。
看格林娜也摇了摇头，众人只得把目光投向另外的两个浮尸身上，很快他们也被打捞了上来，但结果是一样的——又是两具无名尸，而且同样的死状可怖。
“见了鬼了，这都是谁”。
“这会不会是跟着克鲁格他们一起下水的那辆敌军装甲车的驾驶员啊”。
“有道理，但如果他们都已经浮出水面了，那安德烈怎么还没出现呢？”
“但这是个好消息不是吗，要是连压在上面的敌人尸体都没有蒸发而且克鲁格他们也没有在这些尸体之中，那么他们一定是逃出去了，只是我们现在没找到而已”。
“唉”，听着格林娜过于乐观的说辞，众人也只能相互苦笑一声，在这些人眼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死了，几乎没有别的可能。
“行了行了，别瞎想了，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吗？四下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答应一声就都分散出去沿海岸线寻找了，既然爆炸的冲击波就那么远，估计这三人被冲走的距离也不会离爆点太远。
至少，尸体会随着海流不自觉的飘向海岸。
时间回到入水的瞬间
克鲁格在无法呼吸的瞬间依旧在思考计划的下一步，如果入水的地方是一处浅滩的话，装甲车在完全沉没之前会有一段时间，此时装甲列车的炮击效果最佳。而此处明显是个深水区，装甲车沉没速度太快，再加上后面还顶了一辆，炮击效果起码三去其二。
但至少这毒气没有与空气接触，也算是把损失降低到最小了吧。他一边想这些事一边往外游。在离开车体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水中的毒气弹猛然炸开，然后随着气浪猛然泛出无数绿色的气泡。
克鲁格赶紧离开车体，他可不想被这些气泡照顾到，而后他听见了一声什么东西插入水面的巨响，紧接着这声巨响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拍在了水泥板上，而他也确确实实的在水里飞了出去，撞上了另一块真实的水泥板。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踩瘪了，胸腔里挤不出一丝氧气，凋零的窒息茫茫然的淹没了他的意识。他在水中奋力的挣扎，企图浮上水面，但手脚只是几下简单的蠕动就叫他痛不欲生。
他睁开眼看见的只有如墙的黑暗在不断的前进，仿佛要把他残余的意识完全磨灭。而他闭上眼，心脏的癫狂鼓点又让他无法冷静，肺部仿佛在燃烧，对于空气需求的本能压垮了最后的理智。他终于呛进了垂死前的第一口水。
在克鲁格失去意识以前他感觉到自己在往上升。
一样的灵魂在飘荡，谁也不能例外。
“以上就是敖德萨事件的始末，就结果来看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战术性胜利”。
“损失了六十名士兵以及相当数量的装备，再加上敖德萨城区的种种破坏，对于这种胜利本庭能做出的评价只有不敢恭维四个字呢”。
“但是对于战果的评判并不在我们的职权之内，接下来，全体起立，宣布判决”，主法官敲了敲木槌，所有人——其实也只有福明和克鲁格几个人，一起起立等待宣判。
“敖德萨事件特别巡回法庭此刻宣判，敖德萨事件是由恐怖袭击为主因诱发的一系列军方高层指挥判断失误，故在此首先对于恐怖袭击的主犯进行宣判——被告马格努斯（还有人记得此君吗），你犯有组织及实施恐怖袭击罪、劫掠以及……”。
被绑在椅子上的马格努斯又一次挣扎起来，但挣脱不开拘束衣和克鲁格他们的联合控制，或许他想反抗的并不是这些有的没的罪名，而是单纯的对于这场羞辱般的审判感到愤怒。
哈，反正就是把能想到的罪名都往上一按，然后赏给他一颗子弹。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他犯了什么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顶什么罪，好在他是张可以随意书写的白纸。
“……劫持重型军用装备以及非法使用军用列车，据以以上罪名，本庭判处被告死刑，于隔日执行”。
等会，这个罪名怎么也安上去了。这不就相当于完全抹去了其他军方势力在敖德萨事件里的所作所为了吗。
“咚咚咚，休庭”。
在庭下主法官只对福明低声说了一句话。
“历史是一片可以被任意收割的草甸”。
我们赢了敖德萨，他们却什么也没有输。或许如此，但绝不仅仅于此。
古比雪夫郊外某地堡 0300时
内务部特遣暗杀小队“回声”
“今天这个将军又是怎么个死法？”
“心脏病”。
“这两个月我们都干了四个心脏病了，死的这么整齐看新闻的一般民众不会起疑吗”。
“他们连基督复活都信何况是这种小事，再说这个将军是个瘫子，弄成车祸更让人起疑”。
“通风管打开了，一号二号进入”。
“了解”。
……
“安保摄像头已成功侵入，代替画面上线，执勤宿舍大门锁定完成，可以进入”。
“门口那个哨兵你能看到吗，用**解决掉”。
“做个好梦”。
“大门程序破解完成，三号四号把梭麻针剂准备好”。
“进入进入，莫迪安将军请不要惊慌，我们是来跟您谈判的，嗯？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大人早就说过你们会来，他特地要我们备下终绝的宴席款待你们”。
“女孩？什么鬼”
“如果可以战胜你们的话，父亲大人就会给予我们姓名”。
“一号，我这边也有发现白发的女孩，她们好像是以背后的镰刀作为武器的，现在该怎么办？”。
目前发现三个，我们四个人。
“开火”。
子弹与镰刀的交锋在密不透风的地下掀起了一场惨烈的风暴。
某不知名地堡。
“您把我一个区区无名小卒拉过来是要干什么，莫迪安将军”，炮台长凝视着面前昏黄灯光掩映下的苍老身躯，心理却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你应该已经猜到自己对我还有用”。
“有用也要看怎么用，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
“你还算是个明白人，你刚才至少说对了一点，那就是你没有身份，形同死者”。
“那么要我个没有家谱的人干些什么”。
“干你的老本行，你和你的部下们，继续驾驶那辆装甲列车”。
“那么小人可以问问其中缘由吗”。
“你只需要知道要到哪”。
“那么我要到哪”。
“塔林”。
“那可是污染区，要去那做事有很多不便”。
“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接下来我的送信人会给你进一步的指示”。
“了解”，在炮台长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应答，他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原本他已经确认空无一物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瘦长的身影。
“跟我来”，依旧是没有一丝波动的言语，炮台长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莫迪安打开了面前的通讯面板。
“我可以给你的东西，一个实验基地和源源不断的实验者”。
“但你还是没把我最想要的东西拿来，这可不符合等价交换的平衡”。
“你没有钥匙，就算找到了锁也没有用，不如趁着现在好好打磨你的计划，场地和资金会在接下来陆续到位”。
“呵呵，在这些钞票里我嗅到了海水的咸味，你们海陆的关系真是像淫窑一样恶臭”。
通讯结束
“父亲大人，我回来了”，白发的少女恭敬的献上了一个培养瓶，里面的四颗头颅纠缠成了一个整体。
“但是只有你一个回来了”。
“这是我们的失职，请父亲大人给予我们改过的机会”。
“不必了，趁我余兴尚存的时候把你们的奖励也发下把”。
“是我们的名字吗”。
“你们的名字会是，涅托”。
马上完结了，后面一章会跟着后记一起出，希望能坚持到最后的大家都能看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