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子的哥哥？”
“三生目雨栀，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为了方便向鞠守说明，芋艿先提起了整件事的关键人物。
“大体上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三年前千代子的家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而核心的问题在于犯人。千代子的哥哥是在同一天失去踪迹的，而从千代子有意无意提供给我的情报来看，她的哥哥才是真正的凶手。”
“可是……”
“可是为什么没人提起，对吧？那是必然的，一方面是因为在千代子发现之前这件事已经作为流言传播出去了，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事情发生后千代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审讯室度过，这段时间足够别人想入非非了。而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做多余的解释。”
“所以……千代子不是凶手。”
鞠守原本就是抱着“就算千代子是犯人也义无反顾”的决心的，现在听到千代子并非杀人者的消息反而显得有些麻木。
“别看她那副样子，实际上可是个相当心软的家伙，只是爱逞强罢了。”芋艿调侃道，“说是什么‘恶魔之女’，结果却是个私下在短信里会问我要不要做朋友的笨蛋。”
“诶？短信？给你吗……？”
“是啊。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
“对她而言朋友可不是简单的聊聊天说说话那么简单，换句话说，她其实是想要找到依托，而且是相当饥渴的那种。虽然我是对她的身体呀发质呀什么的很感兴趣，但我并不能真的为她付出些什么，我只会做等价的交换。话说，你知道她很喜欢去天台吧。”
“……嗯。”
至少昨天有一大半的二人时间是在天台度过的，对鞠守来说。
“那，你知道那是因为她一直在测试自己有没有自杀意愿么。”
“……等、等下，自杀……？”
“是啊。站在栏杆上，闭上眼，让身体的本能去决定生死。她尝试过很多次。”
“……”
鞠守回想起与千代子在天台上的第一次见面，那正是以千代子跳楼假象为开端的。
他原以为那是类似于恶作剧的事情。
“所以说，还是那句话——你对她的感情根本无关紧要。千代子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真正可以依托的对象，那个对象可以是任何人。”
“任何人吗……”
“别气馁嘛，我只是举个例子。实际上她的自尊根本不允许她随便选择一个人，始终会有自己的一套规则的。更何况也没几个人会敢于接受千代子那有些病态的爱意，你那个完全被动的行事方式恰好贴合了千代子完全自我主义的做法而已，换成别人的话，恐怕没几天千代子就要被带进警察局了。”
“……嗯。”
鞠守一本正经地回顾了千代子对他所做的事，得出的结论是：确实如此。
“其他的事就得你自己去挖掘了。不过，鞠守，她真的很需要你。”一向态度轻浮的芋艿罕见地表露出认真的神色，也许是为自己拒绝与千代子成为朋友而做的赎罪，或者仅仅是作为一名医生而提出建议，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到“千代子需要鞠守”这一点了，“放弃思考也没关系，放弃理性也没关系，如果你真的觉得她是个你根本配不上的优秀的女孩子，就请做好觉悟，在全世界都与她为敌的时候站在她的那一边。毕竟那个家伙——”
芋艿顿了顿。
“——是个相当容易引火上身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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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千代子躺在天台冰凉的地板上，脚边是边缘的栏杆。
她又一次从栏杆上摔了下来。
此时天台已经被她开了锁的铁门传来打开时的吱呀声，千代子一动不动地继续躺着，仰起脑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直到鞠守在二人的沉默中走到她的面前。
“好痛～”千代子不怀好意地娇嗔道，“鞠守，关心下我。”
“恭喜……？”
毕竟这次也没有被死亡带走。
“啊啦谢谢。”
于是两人又迎来了一阵无言的沉默。
鞠守想了很多，关于千代子家里的事情，关于她的哥哥，关于希望她别再站上天台栏杆的建议……但最终这些都被放弃了。
“早上好，千代子。”
他在千代子的旁边坐了下来。
“早呀。”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鞠守心想。
比起那些仅仅只是为鞠守自己的意愿才会提出的问题，他现在有更加贴近的问题需要得到答案。
——千代子是个很容易引火上身的人。
鞠守回忆起芋艿所说的话，他感觉已经隐约找到了自己该问的问题。
关于保健室里那个表现得过于少女的千代子，鞠守始终抱有疑问，或者说，对此感受到了违和感。
那不是千代子会有的反应。
因为衣服破碎而感到害羞大声尖叫，这种事情，不是适合千代子的事情。
如果以芋艿的提示为前提去考虑，答案就好找得多。
思考，逻辑，判断。鞠守觉得自己应该问的事已经呼之欲出，尽管这个问题的主动性让他有了一丝疑虑。显然特地早早逃出保健室的千代子不希望鞠守对此进行询问，现在看着他的目光也仿佛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
但是，作为自己在梦境中有所动摇的赔偿，也作为某种试图改变自我的期望，他最终还是难得地，在有些不合时宜的地方主动了一次：
“呐，千代子……”
天台上吹拂着清晨的微风，撩起了二人的发丝轻轻晃动。
“你身上，是不是有禁目留下的伤痕？”
从在保健室相遇到现在，千代子所制作的虚假的自己，终于还是被鞠守戳穿了。
“啧，结果还是被你看到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