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果然还是个让人火大的人。”千代子咂嘴道，顺手捏起了手边的那片玫瑰瓣。
指尖传来的触感有如纤维织成的薄片相当真实，至少这不会是假花的叶子。
她轻轻甩了甩，随即猛地将其攥在手中揉成了一团丢到了桌子上。
比起月读所展示的魔术一般的技术，千代子更在意的是她那始终如一的悠哉，对同质属性的排他性让千代子感到很不舒服。
“‘人’——是吗？”月读向揉成一团的玫瑰叶摊开手，叶子很快便消逝在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中化为灰烟，“我刚刚说的第二件事，确实是关于这一点的。”
“……啊？”
“简单点说，你真的认为，我是‘人’吗？”
月读再次嫣然一笑。
“……”
进入鞠守家中之前的一些回忆忽然蹿入千代子的脑海里，那些路过的邻居看向她时那诧异的眼神，以及看向鞠守时那夹杂着同情和厌弃的目光，全都再度统合在千代子的思路之中。
再加上月读更像是反问句的提问，她所想表达的意思，千代子终于逐渐反应了过来。
“你也是……禁目？”千代子带着一半的确定反问道。
鞠守的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禁目存在。
尽管它们大多化作了类似于家具的物品，但也正因如此，整个家中风格诡异且完全不一致的装饰才更容易令人毛骨悚然。而这一场景，也许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只是由于它们对千代子的到来没有像平时那样有着充满敌意的表现，千代子又没有鞠守那样真正分辨禁目和常物的能力，所以在刚进家门时，千代子甚至以为鞠守家内装修的风格就是这种满是个人恶趣味的样式。
“准确地说，我只是和禁目一样，是‘非人类’的一种。如果一定要给予分类的话——正确的称呼是，‘魔女’。”
就在此时，鞠守那边已经有了工作快要完成的架势。月读抬起手对着他面前的油锅晃动手指，随即便看到油锅内起了一阵相当不自然的大火，没过多久便将其中的食材烧成了一片黑渣。
看着自己锅中突然“暴毙”的夜宵，前功尽弃的鞠守叹了口气，只好再重新准备起来。
“真是过分啊。不过这么不自然的事情也不会受到怀疑，这也是魔女的力量吗？”
瞥见全程经过的千代子撇嘴笑道，虽说不太喜欢月读，但对于欺负鞠守这件事她倒是挺乐此不疲的。
“因为鞠守本来就不会怀疑我。”
“这和你是魔女有关系吗？”
“有一定关系——也可以说没有。硬要说的话，这会提及禁目的起源、或是其他的一些多余的事情，所以……嗯，长话短说。所谓的‘魔女’呢，是曾经专门研究与神明对话的方式并建立系统的一个种族。虽说外貌与人类无异，但天生拥有一些不同于人类的魔法力量，而这份魔法，通常便都是用于与神明进行沟通。当然，由于每一次的祈祷都需要以魔女的生命为代价，所以时至今日魔女一族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准确地说，在最后一次‘大祭祀’之后，仅剩我一人而已。”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神明？”
“是哦，有，且仅有一位。”
“在哪？我想杀了他。”
“那可不是人类能够杀死的对象。而且，你对那一次‘大祭祀’的内容不感兴趣吗？”
“你都说了要长话短说还会以这样的内容开头，那个大祭祀无非就是什么‘创造出了禁目’，或者干脆‘创造出了兔神鞠守这个人’之类的事情呗。”
“啊啦，很好的逻辑判断呢。不过鞠守是……这方面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总之，在那次以原定七人实际六人为祭品的大祭祀中，‘禁目’诞生了。虽然鞠守是自己无意中决定下来的禁目这个称呼，但在这之前，它们的确也是作为‘禁目’被称呼着。”
“……因为他是个特别的家伙是吧，这事我猜到了。”
“是的，不过这是之后的事情了。我似乎是作为七人的祭品中唯一的‘试验对象’保留了性命，而代价是完全失去肉体，以及，成为与禁目在同一个次元的存在。”
“失去肉体……可是你明明可以接触这些现实中的东西吧。”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月读得是特地在浮空的状态下假装“坐”在椅子上了，那样也太过滑稽了一些。
“所以说嘛，只是失去了‘肉体’而已。”
在千代子的视野内，月读整个人忽然间变得忽明忽暗，在虚幻交错的反复投影之间，她隐约看到月读的体内有一副极度具有真实感的人类骷髅骨架。
而当千代子辨明所见之物的那一瞬间，月读便恢复了她平时的模样。
“那才是我真正的样子。”月读笑道，“然后根据基础的体型，用魔法的力量在我所在的这个禁目世界里构造一个属于我的外形，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那什么‘魔法’还真是便利。但是，所以呢？”无论月读的事听起来有多么偏离常识和魔幻，千代子显然只在意自己想去在意的事情，“所以这和你与鞠守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联系？”
“这是‘一半的前提’。”
“啊？什么意思？”
“我与他的相遇，也是他与我的相遇，所谓的‘相遇’总是双向的，不是吗？那么如果这个相遇拥有前提的话，我的那一部分，也不过是其中的二分之一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