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酒蒙子……对那边的事情，就这么感兴趣啊？”毕若焱扶额，“真固执啊。”
“既然白泽前辈让我选，那我……也让前辈来选吧。”艾惠依忽然抬起了头。
“哦？有意思。让我怎么选？”
“一曰心，二曰理，三曰天。请前辈选吧。”艾惠依微笑道。
“有趣！我最喜欢的便是知识，或无用，或有用，让我可知，便是好的。那我，就选理吧。”
选理？我还选文呢！洛北辰心里想。其实他是个理科生，本来是因为不想像文科生那样背诵连篇累牍的材料才选择了理科，可现在是干脆什么都学不明白，还不如在文科的卷子上糊一糊，以希求能多拿一些用水分换来的分数。不过说起来，幻穹的这些魔法书比他过去学的知识要难懂得多，然而他经过刻苦钻研，居然也懂了一些——甚至是过去学的一些物理化学的知识，也连带着想通了不少。
“万物皆有理，前辈说是对立统一，这没错。可我们发现了更加深层的东西。”艾惠依轻轻地敲了敲他们的桌子，“最厉害的人，甚至能够把这桌子上的一块扣下来，变成金子。”
“点石成金？！”白泽惊道，“可如果那样的话，人人手里都有金子，金子不就不值钱了？”
“当然，点石成金的时候，投入的钱可远比变出来的多！”
“那还这么干……就没意义了吧？”
“不，这是有意义的……意义就在于，证明我们可以。在我们的世界，有好多事情做成了之后，都会被怀疑，认为这样做没有意义。可是他们的意义，就是为了证明，我们，人类，可以。我们可以将人送到很高的地方，绕我们的地球旋转；我们可以用一个镜片，将眼中的世界放大成百万倍，从而看清每一个事物最细微的样子；我们可以稍稍加些类似堆肥的东西，就种出大好几倍的水果蔬菜……这就是现在，我们居住的那个世界。”
“可这样的世界很好啊，我怎么看你又不像非常想回去的样子呢？”
“可那个世界……也有名叫‘核物质’的东西，只需要一杯茶这么多，就能让半个幻穹生灵涂炭；有一层又一层的权力斗争，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那里甚至有更多的普通人，他们做的不是在有人被诬陷的时候伸张正义，在有人正受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相反，他们在人畜无害的他人面前故作姿态，放任甚至是创造无妄之灾；在有人心灵饱受折磨的时候，只会落井下石；在奋斗者功成名就时奋力诋毁，失落沮丧时雪上加霜……”
“只有那些见不得人好的邪兽才会这么干的吧！”
“前辈一直认为，邪兽是存在的吗？在这里，也许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邪兽，并不存在；或者说，所谓的‘邪兽’，其实就是我们自己。”
“看来你们是没有什么神明可言了。”
“对多数人而言是这样。而对少数人来说，神明也只存在于他们的心中。”
“哈哈哈！鄙人从来都不敢想象这样的一个世界啊。有了太阳，日光之下，确实是不一样！”
这时，掌柜准备的酒也到了。洛北辰和艾惠依当然没有喝酒的习惯，毕若焱和白泽立刻就客气地对饮起来。令其他人想不到的是，南小涵居然提起一坛酒，只一阵“吨吨吨”的声音就如喝水一般一饮而尽。
“我没酒量的……”南小涵见大家都吊着下巴惊讶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所以，一直都是在把酒当作水喝……”
“北辰，好点了吗？”艾惠依看了看比刚才平静了不少的洛北辰。洛北辰盘腿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又慢悠悠地呼了出去，仿佛是在冥想。
“心静……放下……不论是什么，都没有不接受的理由……这或许是心咒留给我的东西……”
艾惠依大吃一惊，转身疑惑地盯着泰然自若地喝着酒的白泽。白泽发觉她正盯着自己，怕又被误会，连忙解释道：“姑娘别担心，这就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鄙人看得出来，小黄帝还是有些慧根的，让他尝尝心咒的滋味，有些道理，他自然会懂。”
“现在……”洛北辰缓缓地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向白泽微微鞠了一躬，“前辈……我懂了。但若前辈真的知道一些实情，还请……尽力而为。”
见此情景，别说艾惠依觉得奇怪，就连毕若焱也有些犯嘀咕。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洛北辰方才还是个暴躁的小青年，现在怎么就完全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只能认为是‘华’的力量在作怪了啊。”他心想。
“你是……”
“不知天高地厚，被修理了吧？”
“你是谁！”
“唉，别管我是谁，孩子。感受你的心。”
“感受什么？”
“感受它的存在，它的跳动。此刻你能感觉到，里面居住着一个灵魂……它可以叫做‘洛北辰’，也可以是别的名字……”
“咚……咚……”
“等等……是的，是那种感觉。”
“因为它居住在你的心里，所以你完全地接受了它。那么，现在，暂时放下内心的感受，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听一听空气的声音。”
“好像有那么一点风，从我的耳朵后面穿过去……不止，还有鸟在叫，有叶子在沙沙作响……还有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些都是大自然的声音。你听，有人，有自然，若你同时去感受自己的心跳与周围的声音，你会渐渐地感受到，他们的节奏，是完全相同的……”
“咚……沙沙……咚……沙沙……”
“好像确实是这样！好神奇……”
“还没有结束。现在，将你的精神收回来，放在白泽身上——不需要睁开眼睛，只需要用你的心去感受。你能感受到什么？”
“嗯……他身上有一种温和的力量。那种力量很强，但是不会伤害承受那种力量的人。就好像，他应当是个很好的人一样。”
“人有了力量，还不足以成为神明；人能够超越时间，掌控生命，也离神明有一定的距离——仅仅有这些，只能被称作半神明。甚至，拥有随心所欲的生命并不能使人完全成为神明；即使是黄帝，是更加远古的伟人的敕封，也不一定。”
“您说了这么多……那么，什么是神明的判断标准呢？”
“刚刚还怒气冲冲地问我是谁，现在却这般客气地和我说话？”
“虽然不知道您是谁……可是，您知道这么多，我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哈哈……你这孩子！”
“不，前辈，我明白了。您身上，也有和白泽一样的力量！”
“你还观察得不够仔细。世上永远没有两股完全相同的力量。不过能够洞察到这种程度，你已经很不错了。那么，记住我的话——”
“最坚定的信仰，才能造就最强大的神明。而你，应当也是。”
“我？我也可以？”
“为了信仰起于自然，也为了信仰归于自然，这就是你的命运！剩下的，我就不和你多说了。以后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等等，那么您到底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