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时璘正在学院周边的街道上闲逛时，突然收到了依璃纱的心灵讯息。
当然于时璘不可能是在闲逛，他的个性决定了他不会干多少无意义的事。在“闲逛”的过程中，图灵借着于时璘的视角完善着周边的地图，制定多种方式的进攻或撤离路线。
不过自从依璃纱被于时璘放出来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依璃纱向于时璘发消息。
“喂于时璘，学生会那边儿的人找上我了。”于时璘一接受通话要求，依璃纱便劈头盖脸的这么一句。
“哦，明白了，意料之中。那你的意愿如何啊？”
“那还用说么？我怎么可能跑到他们那去干事？这种表面正气凛然的要求超级烦的啊。”依璃纱不耐烦地道。“赶紧的，想想办法把那家伙打发走！”
“行，知道啦。”于时璘在街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将意识下沉至深处。
另一边，依璃纱此刻正身处学生会主席，也就是秦文正的办公室。此刻的气氛有点紧张，依璃纱正站在坐着的秦文正的桌前，韩菲绯脸色冰冷，而周遭几人分布两侧，对着依璃纱呈合围之势。
这一切的起因乃是依璃纱一早的一次鲁莽行动。
依璃纱早上冲完澡之后，在自己的门前发现了来自学生会的请柬。没错，纸质的。秦文正认为依璃纱值得自己尊敬，于是也就按着传统、同时也是自己所习惯的方法，写了纸质请柬，并派人递到了依璃纱门前。然而依璃纱根本不吃这一套，想着“谁啊这年代了还使这个”，没打开看就扔进了垃圾篓里。直到今天中午被秦文正拦下之前，依璃纱都没意识到请柬这回事。所幸秦文正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件事，但依璃纱还是被秦文正半推半拉地带到了办公室。
于时璘接手后，用余光一瞥周围，便弄清了形势。读完依璃纱早上的记忆后，他便已经拟定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然而在这之前，于时璘还有话想说：“你还真是能给我惹麻烦，我给你做后勤的时候还总把我拉来。”
“那没法子嘛，我又不擅长处理这种鸟事，我向来就是说一不二同意就干不同意就走的，哪碰到过这种情况。”在于时璘接手前，依璃纱已经拒绝了秦文正的几次入伙邀请，然而秦文正却是不依不挠不断加码，一心想着把依璃纱拉进来。“别多话了，我按你说的说就是。”
“好...我知道了。”
秦文正道：“那么依璃纱，你确定不要加入么？”
“啊，说了那么多遍否定的答案了，还没明白过来么秦大少爷？”依璃纱按着于时璘的话道，“我之所以拒绝加入，不是因为你面子不够大，是你没诚意啊。”
“你...！”身旁几人一步上前，显出愤怒的神色。秦文正是什么人？这座学院里一大势力的总长，同时受着底下人和校外的支持，他的招揽别人想要都要不到，你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咳。”秦文正清了清嗓子，伸手示意几人不要轻举妄动。“你继续，我倒要听听什么叫‘诚意不足’。”
“作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是太差劲了啊。”于时璘继续道，“和我最先拉近关系的可是自由学术那边的人，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
“喂喂，这么讲没关系么？”依璃纱戳了戳于时璘，“你这么讲话和我不是一样了吗？”
“安啦，我跟你讲话能一样吗？我总得符合你的个性不是？要不然在别人眼里看来变化太大，那是要起疑的。”于时璘回答道。“放心，交给我就行了。”
“呵，这倒是。那么他们给出的筹码，又是什么呢？”秦文正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按在桌上，身体前倾，向依璃纱道。这个姿势与周围人的站位协同一致，正是秦文正也开始动真格施压的表现。
“其实也不算什么吧，我更希望自己当首领，而他们给出的筹码，就是在合约结束后提供协助。”依璃纱的身体前进半步，停在桌前，直视着秦文正，咧嘴一笑。“那么秦大少爷，您的筹码又是什么呢？”
“...！”秦文正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却已经有些不大愉快了。作为一个认可传统式统治的学生会主席，若是学生会占上风，那么他绝不会允许自由学术或是学研先锋这样的小团体出现。现在依璃纱竟然提出要在这之外再建一个小团体，这是秦文正无法认同的。
于时璘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便对症下药，借着自由学术和学生会之间的长久矛盾，提出了这么一个他根本无法同意的要求。
这是秦文正一方的弱点，配合于时璘刻意为之的挑衅性语言，秦文正手下人的不同意见也将把胜利带给于时璘这一方。
果不其然，依璃纱话音刚落，站在稍远几步外的几人已经明确提出了反对依璃纱加入的意见，并不约而同地表示出对于依璃纱的厌恶。至此，胜负已分。
“那么...他们给出的具体帮助是什么？我不认为我们学生会就不能给出更多。”秦文正再次追问。然而这无济于事，不只是他手下人的反对，于时璘也有应对这一答案的策略。
“我想，诚意的多少在于第一次对对方的评估。自由学术能够在第一次接触中就给出如此诱人的待遇，而你们不但没有准确评估、事后补偿的态度不够认真，”依璃纱转向不远处的几人，“还说什么学生会主席亲自招我是我的荣幸？除了这种虚无缥缈难以定价的东西，你们谈话间可没有半分向着实际的趋向。荣幸算什么？解释权都不在我手上，能吃么？”
“...好吧。是我们莽撞了。”秦文正察觉到，这么一件小事已经发展成了一桩大麻烦。当务之急便是损害管制，而为了争取时间，他只能这样回答道。
“再见。希望我们下一次还能友好交谈。”于时璘见目的达成，便也停止追击，并加上了这么一句话留下回旋余地。依璃纱消失在门后，留下秦文正等几人面面相觑。
“罢了...都退下吧。韩菲绯你留下。”秦文正摆摆手，重新在位子上坐下。自己从小到大一向掌权，倒也不是没有受过拒绝，但只要过一段时间，自己总能找到方法将其击败，打到对方跪下唱征服都行。然而这一次，秦文正却连半分击败依璃纱的头绪都没有。
韩菲绯立在原地，仍是那一张冰山脸，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位置。与秦文正一起，她也从小到大都在秦文正的身旁侍立。最初还会有好事者到处宣扬她与秦文正的是非，但见识过她手段的人最终都选择了闭上嘴。当两人在初中争夺班长时，秦文正在获胜后不计前嫌，将她招入麾下。在试用过程中，韩菲绯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才能和配合力。自此秦韩两家交好，两人出入常相随，两人却都没有生出什么非分之想，良好的关系仅仅停留在工作上。
“韩菲绯，你有什么主意吗？”秦文正平日里的自信微笑已经无迹可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然而韩菲绯明白，这正是秦文正棋逢对手时的神色。
“我认为可以转变一种方式来对待她。看得出来，她不是一般的‘狂徒’，甚至都不能用显性、隐性来分划。这次的失败尚在意料之中，至少我们探明了她反感屈居人下的从属关系。”韩菲绯道，“而我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其他方面提出一个足够吸引力的条件。另外，突破口也不止一个。”
“‘条件’吗...也许雇佣合同关系可以试试看。”秦文正略一思考，便找到了一个答案。尽管并不太确定，但试一试无伤大雅。“那么，我们应该准备一些更为平等的手段。和她一样，我们也不能屈居人下。但不屈居人下，不代表我们不能与她平等合作。还有，你说的突破口，是指那个叫‘于时璘’的机器人么？”
“是的。就表面上判断，他应该是意识回收实验的对象。尽管这一项实验并不对外公开具体情况，但民间普及度很高，他并不算是异类。不过我并没有在市场上查到任何和他相像的机体，可能性无非两种：他可能是某个重要的特殊人员，因此得到授权可以改装身体或使用管制级机体；要不然，他就是实验性的机体，为了收集实验数据进行调整的目的而出现。我个人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不论是哪种情况，他为什么要做依璃纱的保镖一事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原因，对吧？”秦文正补充道。
“是的。依璃纱的背景简单得过头了，这让我们不得不谨慎。”韩菲绯道。
“呼...最近可还真是有点不顺。深层改革收不到成效，找人才还能捅出这样的大篓子...”秦文正自嘲地笑道。“不过你也是懂我的，我想要的，我便一定要得到。”
“当然。因为您势必将成为一个统治者，一个王。”
回到于时璘一侧。收回意识，于时璘甩甩头。总是这么帮助依璃纱，自己因为人格分离而受损的精神也有些难受。然而接下来，图灵的一条信息却又让意识空间内的于时璘脸色一沉。
“于时璘，有人在跟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