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要、累死个人啊...”于时璘扶着双膝，靠在一扇栅栏门上，屁股压着大门的钢链锁。尽管两分钟前就已经将门锁上，门外也没有大小兽蹲守，于时璘仍然不时转头看看钢链锁的状态，确认它确实锁好了。
更早的十几分钟之前，于时璘还在顺着街道累死累活地奔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身后的巨兽却完全没有显出一丝疲态。虽然自己为了节省体力一直都在绕圈跑，但一直这么下去，不是自己先被巨兽踩死，就是自己耗尽体力累死。他必须寻求改变，否则继续绕圈只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在奔跑的过程中，于时璘注意到一件事。自己身旁的这座建筑中心正冲出一股血红色的气流，一直上升到了百米之高，并将头顶的一片黑色尽数除去。大群的小兽出现在这座建筑周围时，能够看到流向的变化。用一个游泳池将只知道跟随自己的小兽群们清除之后，于时璘又跑回了这座建筑。
巨兽一直跟着于时璘的脚步。虽然它几乎不会累，在直线上的行进速度也很快，但遇到一些足够高的写字楼或是商业大厦，还是需要绕开。饶是如此，于时璘还是横穿了整整四个街区，才将巨兽拖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10分钟后，于时璘才确认自己已经安全了。是不是暂时的，不清楚。
围绕着建筑转了一圈，于时璘才发现这是一座学校。学校正门上的金字写着“XX中学”。虽然前两字因笼罩在灰色的记忆隔断之中而模糊不清，但那种灰色并不浓厚，大抵还能看出轮廓。与之前记忆碎片中教学楼平面图上的字一对，于时璘发现是同一个学校。
“之前这两个记忆碎片不同往常...”
“更加明显...”
“或许可以理解为，更加重要？”
“那么，这座学校也就是那个坠楼事故发生的地方了。”尽管于时璘并不愿意这么做，但想要治愈自己、回到原来世界的希望使他鼓起勇气。“这起坠楼事故，也许对依璃纱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重要人物的死亡，能够极大程度地刺激精神。”
于时璘看过不少穿越流的小说，变性、换身、登神、异种都有，这也是他穿越后能够很快适应的原因。但有一点于时璘想不明白，那些穿越者怎么就甘愿在那里呆上一辈子？他们穿越之前所处的地方已经注定了他们的世界观是属于过去的。那些对过去完全厌弃的人，大多不是真的厌弃，而是任性之下对某人某事的负面感情延伸到了更宽广的层面。
任性，只是孩子的特权。任性固然使人体会到随心所欲的快意，但社会的要求不会允许。贪婪的欲望难以戒除，因此成长也是痛苦的，如破茧化蝶。我们都明白这种挣扎、蜕变和脱敏多么令人无奈，却被谬赞为懂事和坚强。
“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看到坠楼的痕迹，或者是坠楼前后发生的事情。”这样想着，于时璘向校内走去。
雨伞已经在奔跑中丢弃，于时璘在雨中行走，仿佛回到少年时代。除了依璃纱常喝的柠檬草味汽水同时也是自己高中时爱喝的饮料之外，自己记得的另一个细节，就是学生时代的自己经常雨中漫步，或是在雨中奔跑。并不因为是什么特别的感情，可以只是为了去一趟小卖部或是刚好食堂开饭时下起了雨。
“教学楼...”于时璘穿过大门后的广场，第一眼便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座教学楼。从教学楼外于时璘只能看得见外观。走近时，于时璘发现那大门后又一次出现了熟悉的记忆隔断。
“Hmm...”于时璘在教学楼的玻璃门外停步。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完整的记忆所形成的精神世界。就自己刚刚还在半空中所见的，依璃纱的精神世界就是这座城市，除此之外再无他物。雨幕和记忆隔断虽然都是灰色，但色差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
当然，就算确定了依璃纱的形成就和这座城市有关，想要逛完这座城也绝不简单，更别说有什么必须注意的细节。摆在眼前的局势虽然清晰了，但任务仍然艰巨。
“哈，好吧。看上去你找对地方了。”尼采的声音重新响起。“不好意思啊，依璃纱的火气才刚刚消下去...”
“她干了什么吗？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吧？”于时璘道。
“大麻烦倒是没有，也就是打了个人。说来有意思，两边人的目标都不一样。”尼采嗤笑着，于时璘不难想象她在另一侧的表情。“不过那个来刺杀依璃纱的杀手，能力倒是很有趣。”
“什么意思？我应该把那个杀手拉入伙？况且我都不知道那个杀手的能力是什么。”
“哦，嫌太草率了吗？那你应该找个时间去问问达·芬奇。”尼采调侃道。
“达·芬奇又是谁？”于时璘越发搞不懂尼采所说的话了。
“啊对，你还不知道...就是5号门后面的那位。要是高兴，她没准会自己出来。她知道的可不少。”
“行吧。除了提示我找对地方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于时璘听着尼采的回答，还是不怎么踏实。
“你往前走走，把手伸进记忆隔断里去。”尼采道。
尼采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于时璘身前就是那扇玻璃门，而玻璃门后是记忆隔断。但于时璘印象中的记忆隔断大多数都是绝对的。看，看不穿；探，探不入。唯一没有这种特性的，只有第一个记忆碎片中过火房间的大门。
走上前去，于时璘拉开玻璃门，将手深入其中。起初他还像是试水温一样小心翼翼，但接触到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之后，便慢慢伸直手臂。和之前那次穿过门框一样，都是略凉的体感。轻微的吸力从门框后传来，于时璘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一部分被吸力抽离出去，融化在门后的空间里。
渐渐地，于时璘伸出的手能够感受到空气的流动。与起初探入时的空旷感不同，外边又是风又是雨的，直到现在才不觉得干燥凝滞。
“这又是什么意思？”于时璘问道。
“这样，记忆就算补上了。你现在进去看看如何？”尼采道。
随着尼采话音落下，于时璘眼前的记忆隔断扭曲起来，随即淡化、消失，显出玻璃门后的场景。穿着制服的学生们来来往往，上下穿行。于时璘的身后也出现了不少学生和老师，他们穿过于时璘的身体，迈步登上台阶，进入教学楼。
于时璘抬手看了看表。令他意外的是，电子表上的时间正飞快的变动着，一个确切的时刻都读不出来。
“时间错乱了吗？那么空间又是否有变动？”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于时璘混在人群中，同时观察着周边的一切。时间错乱的效果已经体现出来：读书声、交谈声，还有远处操场上的哨声、乐声、讲话声全都混杂在一起；楼道、教室、操场上都有人，人影几乎重叠在一起，却完全没有撞击发生。于时璘甚至可以在一间教室里看到数个同一面孔的人。
至少于时璘稍微放松了一些：只要在教学楼内部，自己就不会显形。
“这里发生过不少事件。”于时璘绕开走廊上拥堵的人群，走向三楼的平台。“普通的事件很多，不可能会被记住，但这些事一定与依璃纱的形成有关。”
“是的。我毕竟也只是依璃纱的一部分，不可能完全了解她。至少在这里，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关联。项羽和另一个伴生人格估计会有，不过你也知道的，她们不愿和你合作。”
“是啊。”于时璘无奈道。
“那这里就交给你吧。我回去了。”说着，尼采已经站起，回到了1号门后。“一直在外面呆着，也没看到有什么新鲜的。”
三层说高不算高，于时璘很快就站在了小平台上。向那个预定的位置看去，于时璘果然发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女孩。在她周围是一圈厚厚的人墙，点点人数，大约是500人左右。因为时间错乱的缘故，她的尸体周围还有不少其他时间的人走动，形成干扰；不过只要细心分辨，就可以从他们的视线方向分清。
“让我一个没有记忆作为资料，没有经验作为基础的蠢货去探究一个命案...”于时璘一手扶额。“烧脑啊这是...”
抱怨归抱怨，事情还是要做的。不论这起坠楼事件是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还是他人的谋杀波及自己，于时璘都要通过推理得出真相。当然真相往往很简单，没准只是一句话，而于时璘需要的更多。
那么...从哪里开始呢？
我只知道我叫于时璘。爱喝一种学校小店里买不到的汽水，偶尔会文艺青年属性爆发风里来雨里去。然后？还有什么？
刻意去寻找自己脑子里仅剩的线索，基本上是找不到的。更多的细节需要一个引子，还要有恰到好处的时机。塑料尺如果在落地前接住，那么尺子从掉落到回到桌上的时间就比落地后还用手去抠短得多。
“先去行政楼吧。在那里，应该找得到我的基本资料。”
“高中生虽然惹事的几率有所下降，不过总会有人遏制不住荷尔蒙干出一些冲动的事。只要是记录在案的处分，应该也可以作为参考。”
“摄像头就交给你了，图灵。”于时璘暗道。“把破解的运算力主要放在教学楼上，剩下的就选择一些校园内视野范围开阔的大概了解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