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城郊，有一间酒吧。
大概三四十年前，这里的人气还算不错。装修经典、酒液醇香，门外夜里蹦跶蹦跶的老式跑车，服务人员的态度也是加分项，一度成为上上一代人曾经的回忆。不过近年来，不光是新式的迪厅加酒吧的运营方式分走了年轻人，提供“特殊服务”的酒吧也悄然开设，老人们也渐渐无法喝酒，这里便衰落了。
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去酒吧就是寻些非同一般的刺激的。当音乐和酒精提供的刺激不再刺激时，就会有人想要去试探试探道德或是法律的边界。谁会在一个装修老土，招待和酒保珠黄人老却还不知道改变的酒吧里头只是为了一杯好酒而消费？
但这里还是照常营业，在一个比起其他酒吧来说晚得多的时间开门迎客，招待门边侍立，吧台后的酒保亦擦拭杯具，等顾客上门。
“啊...就是这里吗。”夏侯昴手中拿着那张名片，来到了酒吧附近。酒吧的位置是在一个T字路口的转角处，夏侯昴只需走过一个人行道便可进入酒吧。
今晚的夜空十分晴朗，周遭的霓虹早早亮起。已经是十点多了，周围的小巷里开始出现一些在其他酒吧里喝醉酒后四处游荡的醉汉，还有些估计是用了致幻芯片的瘾君子随意地倒在垃圾箱旁，身体还在不断抽搐着。
一阵夜风吹来，夏侯昴紧了紧外套。六点多钟她便被名片上的提示叫了出来，可后来刷新的提示却在不断延后会面的时间。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要在耽误这么久，她穿的不算多，身躯在秋日的夜晚中微微发抖。
在酒吧外等待的近四个小时里，她只看到两批人进入酒吧。一批人西装革履，坐的车也相当高级，加长车只能说是基本操作；而另一批人衣着上就比较随便，大多是偏休闲的装扮，夏侯昴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穿着背心和沙滩裤的大叔。骑车来的都是少数，第二批人里有一大堆都是走来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组织的人...”夏侯昴有些费解，但也没多想。自己现在毕竟还不是“先知”的一员，谁知道里面的组织架构情况如何？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指示，就当是锻炼锻炼自己的观察力好了。
很快，第二批人便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不过，夏侯昴注意到他们的手上都多了一个约莫公文包大小的箱子。不同人的箱子大小不一，但样式和其上的纹路基本一致。
渐渐地，夏侯昴注意到周围像她一样等待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看外貌，他们都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手中也都拿着和自己一样的数据膜名片。除此之外，并无随身之物。
自然，他们也注意到了夏侯昴，并与夏侯昴一样猜测起周围人的身份和来这里的原因。
一个面相凶恶的壮汉经过夏侯昴身边时，回头瞟了她一眼。那眼光中并没有一般人会认为的轻蔑或是邪恶念头，只是漠然。夏侯昴懂得察言观色，但因此她心中的不安感也愈发强烈。
十几分钟后，当她内心已经在打退堂鼓时，手中的名片上发出了一声十分明显的提示音，并刷新了一条新消息。
进入酒吧
周围等待的人群开始移动起来。夏侯昴这时才注意到，人群的密度并不高…或者，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
有些人，被无声无息地带走了？而自己自认听觉灵敏，却完全没有捕捉到任何的异常声音。
夏侯昴打了个寒战。如果那些人在自己的背后举枪，自己怕是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便会被直接射杀。
这就是…普通人和“专业人士”的区别么？
不敢再想下去，夏侯昴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人群，并躲在了人群后，从他们肩膀间的缝隙向店内看去。
店内并不明亮，只有吧台上方的一排吊顶灯照亮了周边一块，其他的光源则都是酒柜、地板缝中的装饰性灯带，其照明效果聊胜于无。
店内除了夏侯昴身前的一群人之外，还有两人。吧台后的中年男人正清洗酒杯，放入身后的玻璃柜中；而坐在靠窗位置角落里的一个年轻男人正弯下身去整理脚下的皮箱，看上去要走；可夏侯昴进来时，他已经关上了箱子，并没有走的意思。
那个帅气男人的样子好像有些眼熟，夏侯昴似乎在电视上看到过他。毕竟那一张帅得比一些小鲜肉还要吸引眼球的脸，实在没法让人不印象深刻。
“大概是照着哪个明星整容了吧...”夏侯昴不追星，对这方面的知识仅来自于同学们的八卦交谈。她只知道一些流量明星比起这个男人的容貌而言，只能算是清秀罢了。眼前的男人不仅帅气，而且有着十分符合年龄的书卷气质。可能平常主要就是处理文职工作的。
“那么，自己找位置坐下吧。一人一张桌，不必纠结座位大小，都分开坐。今天的位置足够，不要去打扰那位先生。”酒保说着，将最后一个酒杯放入柜中，指示几个靠近了年轻男人的少年离开。
没有人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找到一张桌子坐下。酒保将合同分发至每个人桌上。
但没过多久，便有不满的声音出现了。
夏侯昴阅读的速度并不快，在周围的人已经BB了不少之后，她才完成阅读。
“喂，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们发名片给我就是想让我入伙，但凭什么入职时的道具就要从我的第一份工资里边扣？”一个男声大喊道。
那个少年喊出这句话时，夏侯昴的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个年轻男人的眉头皱了皱。那个男人就在斜对面，不是错觉。
“因为，‘道具’是这个。”酒保从吧台后拿出一支冲锋枪。“新人定制版，9毫米口径，后坐力低，好操控，射速快，隐蔽性好。附带四个20发弹匣。不会用也不要紧，入职训练是免费的。”
“...！”刚才叫嚷的男声沉默了。原因无他，只因当酒保将枪递给他时，他在侧面看到了标准重工的铭文。独此一份，也没人胆敢仿制。毕竟标准最强法务部可不是说着玩的。
前些年有个退休军官拿自己在任时积累的钱财，想要凭着自己的身份在武器市场挤出一块地来。他手下的设计师都是沾亲带故慕名而来的，没什么真材实料，用标准重工的素材略改些地方便说是新款。要是普通公司或许就只能吃哑巴亏或是私了完事，但标准重工硬是与那个退休军官死磕到底，最后不仅把他公司整得破产，连他退伍军人的身份都给整没了。对外说是贪腐旧案，内部怎么处理谁知道呢？
可以这么说：在龙国市场，能和标准重工正面杠的，就只有龙国本土的山海重工和安莫瑞卡的洛克斯重工。前者是国家政府扶持，后者则靠产量大批倾销低端市场。其他的公司，再大也只能做做特色产品，全当挣外快。
标准工业在龙国，基本就代表了中高端产品。“先知”能够对新人拿出这样的诚意，完全让人无法拒绝。当即，夏侯昴便听到了数人签字的声音。
“没问题的话，就请签字吧。如果不同意合同内容或是退缩了，现在离开也无妨，我们不会拦阻。”
但夏侯昴执笔的手迟迟未动。她看到了合同中一些关键却并未标明的条款。
“十年的劳动合同，违约金绑定电子账户...射出的子弹按照公式计算，从年终奖中扣除...工作未完成时，禁用外部通讯...”夏侯昴眉头紧皱，盘算的同时也在观察四周。有几人站了起来，神色各异。
“违约金的数目没有提；公式也没有；而且只能在休息时间自由通讯。”
“简直是黑合同...可我没有选择。”夏侯昴签字了。“不过，也许我能够做些什么，至少不能太过被动...”
“那么，既然要走的人已经走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酒保道。
“我。”夏侯昴举起手来，手刚抬起便意识到不必要，连忙放下。但话已经是说了，酒保转向她，示意提问。
“请问，可以换一种武器吗？”
话一出口，夏侯昴便感觉到周围视线向她聚来，她顿感窘迫。不过当酒保表示没听清时，她重复了一遍，且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几分。
“没问题。不如说，也只有两种选择。”酒保从吧台后取出一支手枪，摆在夏侯昴面前的桌子上。“六阪田重工P31，点45口径，半自动，同样四个弹匣。尽管会给你一个枪托，但后坐力还是比之前那一支大。你确定要换吗？”
“确定。”夏侯昴看着那支冲锋枪被酒保拿走，并不后悔。也许选用这支枪会需要更多的训练时间，会付出更多的精力，但钱才是用来换取情报的。这一点在夏侯昴知道“先知”是怎样的组织后推断而出的。
周围人的眼光有些异样，或者这只是她的主观感受。夏侯昴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是对的。
跟风似的，也有几人换了手枪。
“好，既然都没什么问题要问了，那就开始考核了。”酒保收走合同，道。“接下来的几天里，你们不会有什么任务，专心应对考核即可。你们要做的，就是做出一些符合‘评判标准’的行为。标准是什么我不会说，自己琢磨。”
“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