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天大晴。
“各位兄弟姊妹平安~”
“平安!”
众人发出齐齐的声音。
“首先很高兴又在这里见到了你们,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在世界有幸被新的教义改革的时候,我们站在了这里。那么,作为为数不多的较早进入大改革时代的学校,我们当然要做出一番带头模范作用,大家说是不是啊!”
诺大的操场上,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才敢放的这么大声。
学生会会长!
只见他振臂高呼道,
“现在,大家请大声的说出我们所信仰的教条九则分别是什么!”
“第一条,不得……”
“第一……”
“第一条,不……”
参差不齐的声音随后从操场的各处稀稀落落的响起,惹得主席台上的那位庄严肃穆的会长眉头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活脱脱的一副缩小版的奥特曼。
吼声爆发了,
“安静,都安静!”
狮子吼的最大功率吧这个?!连我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直鸣。余音甚至还十分眷恋地游走在操场各处,不要钱的回声一遍又一遍的就像是被按了单曲循环的歌曲似地。
操场出乎意料的安静。
恩~应该是都被震得口吐白沫了吧。我这样想着,用手托了托身后的棺材,由于密封的很紧,娅子没有受到影响,依然睡得安稳。
当然,如您所见这是一个十分挑动人心的晨会。
“各位!各位兄弟姊妹!”
会长扯开了嗓子,大声叫着,
“你们都是祖国未来的栋梁之才,怎么能这样有气无力——颓废的的精神就是你们每一天的状态吗!?你们不应该是朝气蓬勃、立志向上的年轻人么!难道就这么一丁点的能耐么!怎么了,不服么?你们所有人的声音加起来都没有我大声!如果是在战场上,光凭气势你们已经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而当这个时候,敌人冲入了你的祖国,糟蹋你们的故土,肆掠你们视为最珍贵的东西,你们,能怎么办!!!告诉我,你,能怎么办!”
最后的一句至关重要,会长甚至是带上了轻蔑不屑的语气。
不甘心被轻视为“废物”。
不甘心被轻易地否定自己的价值。
于是————
热血沸腾。
群众激昂。
“告诉我,你,想赢吗?!”
“想!”
众人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之下。
“那么告诉我,教条九则是什么!”
“第一,不得奸淫掳掠!”
“第二,不得故意伤人!”
“第三,任何情况以生命优先!”
“第四,在留有余地的情况下允许救赎他人!”
“第五,不可违背自然,一切顺其本心!”
“第六,不可强迫他人行违反本人意愿之事!”
“第七,不可侮辱他人!”
“第八,不可行违反道义之事!”
“第九,不可过多追求时尚,一切以现有身份为主!”
“那么诸位请再次告诉我,对于违反者,我们该有什么处置?!”
会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我这个方向。
“违者,我弟兄姊妹当剜其眼珠、割其肉、抽其骨髓、饮其血、挑其手脚。其灵魂必被投入地狱永受业火煎熬!”
呼喊声震碎空中的浮云,直冲九天。纵然是我这等毫无斗志的人都能感觉到胸中涌起的阵阵澎湃之意。
“哥哥,娅子觉得,这个口号很奇怪呢”
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具体指什么呢”
“说不清楚,但是娅子不喜欢听这些话呢”
“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我反手就拍了拍棺材,柔声的安慰娅子,
“待会就可以吃早饭了,我们……”
“哼,但是就有人违反另外我们的这教条九则呢!”
会长咬牙切齿的声音逼成了一条又细又长的直线,笔直朝我点射而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们。
万籁俱寂。
我的冷汗忽然就流了下来。
“为……为啥,我不就是背了一个棺材了吗,再说,里面装的可是人呢——”
我辛苦地回避着众人怒视的眼神。
“哼哼,看来这个人要受到惩罚了呢”
人群中一位少女的眼波透露出浓郁的狡黠之色。
“弟兄姊妹们,你们说,该怎么处置这个家伙!”
会长的声音波澜不惊。
“罚扫整个教学楼!”
“开除学籍!”
“死刑!”
此起彼伏看热闹的声音络绎不绝。
越说越离谱了啊喂。
此时的众人齐聚的目光就像是泰山的重量,无形地压迫着我弯下腰承认自己的错误。
“考虑到你有可能被邪恶蛊惑,只要你能速速上交身后的棺材及其中之物,本会长可以宣判你,无罪释放!否则,”
会长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反驳他后,便将一只手臂抬了起来又迅速挥下,
“下地狱去吧!”
交出棺材?交出娅子!?
如果是需要我交出其他的什么东西的话,没准我会迫于空前的压力而屈服,可是娅子的话……
我只感到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充斥着我的胸膛,愤怒使我抬头,与台上的那个金光璀璨的身影遥遥相望。
没错,我是只能仰视你,因为你在众人之上的高台。
我深知你具有无上的权力如同十几世纪前的教会长一般,略压皇权法律。
即使你是不能真正的以死刑处决我,我还是会感到害怕。
但是……我啊,是绝对不会把娅子交出去的!
朗朗乾坤之下,光芒却没有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而右手,我的右手则是抓紧了身上的锁链。
“她是我的家人。既然是家人,我就不会介意为了她与世界为敌。”
那一瞬间,我彷佛见到了残破的大楼交织在一起,灰蒙的天空映不出一丝日光的光明,无数的尸骨缠绕地倒在地上,其中虽然有些活物却是从地面上叼起一块血迹斑斑的骨头有滋有味地舔着,然后欢快地从我的眼前一晃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在操场上吗?
大吃一惊的我尝试着敲打了背后的棺材,却毫无回音。
想着将棺材放下,却又诧异地发现铁链捆绑在我的身上纹丝不动。
摇晃着脑袋,倒出的最后一张图像却是停留在——会长向我扬起了手的一刻。
迷茫打散了我的思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目光所及住处一片狼藉。
不知名的小动物依然在啃着不知名的骸骨,天空也依旧是灰蒙蒙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喂~~有人吗”
我将手掌做成扩音器状大声问道。
回音被四周的断壁残垣折射出老远。
制止了手臂做着的无意义的单摆运动,我走向了身旁的一栋建筑物,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然而当我的手触摸到建筑物残破的大门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阻挡在外。就像有一面真正意义上的透明玻璃一样。
不,也许比玻璃还要更加坚硬也说不定呢。
没有办法,我只得继续从原来的大路向前步行。
不过,越走我的心就害怕得越厉害,以前看到的那些鬼片,像是什么僵尸啊、异性啊之类的使劲往我的大脑最上层的皮肤钻去。
而且我越发的觉得,脚下踩过的骸骨,就是人的骨骼!
一阵阴风刮过。
一个白色的类圆球体滚到了我的脚旁。
那是一个,人的头骨。
此时,现实中。
“好了弟兄姊妹,我已经给予了那罪人地狱般的惩罚,相信那人必会受到真主耶稣的惩罚,阿门”
会长诡笑着放下手臂,双手在胸前结出祈祷状,
“让我们完成对耶稣基督的每日祈祷晨会吧”
言罢,他闭上了眼睛。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叉合拢。
“我们在天上的父
我们愿以您的名为圣
愿您的国降临
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罪
如同我们免别人的罪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拯救我们脱离苦海
因为
国度、光芒、荣耀
全是父的
直到永远
————阿门”
不一会儿,做完晨会的同学们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操场所遗留下来的人,只剩下了双眼黯淡无光的我。
“对于这个新生,你怎么看?!”
摇摇的后方高楼上,两双浑浊却又睿智的眸子正注视着这边。
“没有生命反应,却可以无意识地对人使用幻觉,而且这个幻觉还没有那么简单呢,这也不能说全是那个的‘功劳’。但是他同样也受到了幻觉的影响,所以……”
“所以你认为这个人只是一个傀儡吗”
似乎有人一阵轻笑。
“当然不是!”
其中一双眼睛忽然绽放出摄人的光芒,
“我总是觉得,这个小家伙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装了什么东西……吗?!既然你都说的这么肯定,我是否可以相信你并且对他拭目以待呢~”
“No problem!”
声音絮絮叨叨地淡化了。
“对了,如果他能通过的话就让他进入那个吧。似乎这一批新生自从升到高二以来还没有重新编班呢。”
“哦,你虽然年事已高却还是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呢,该说你宝刀未老吗还是什么的~”
“请随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