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你退后。”路一泉说道，提一口内力上来，一掌拍在木门上。门闩应声断裂，灰尘四起，扑面而来。
这地方的位置已经是林家家府的偏僻一隅，就像是路一泉在泉宗时再熟悉不过的杂物间。门后的房间也就几坪大小，只摆放了一堆积了尘埃的老旧杂物和木制箱柜，看来也不会是有人在的地方。
路一泉催动青霞功探查四周，发现靠墙的大柜子里面，有一阵接一阵紧凑的呼吸声。
“门闩反锁，想来房内必定有人。看来那三个将林家灭门的黑衣人，要么一时疏忽，要么时间来不及，没能检查到这里。”路一泉心想，手中内力涌动，生出一股劲风把地上的灰尘和杂物全部扫到两边，在地板上开出一条小路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柜前，伸手掀开柜门。
一团小东西正在柜子的一角蜷缩着，紧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柜门一开就声音颤抖地哭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你们了，我没看到你们长什么样子……”
正是林家的独女，林沐臻。
汐儿于心不忍，赶紧上前轻轻地抱住她：“沐臻别怕，是我，汐儿姐姐。”
“汐儿姐姐，真的是你吗？那我可以睁眼了吗……”
“嗯。”
在怀抱之下，林沐臻终于睁开了双眼。她怔了片刻，看到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却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是彻底憋不住悲伤，眼泪滚珠般落下，抽噎着说道：
“汐儿姐姐，爹爹和娘亲，都，都死了……我从窗子里，亲眼看着他们，被，被……我吓得赶紧跑到后院，在这里躲了起来……”
“已经没事了，坏人都走了。路一泉哥哥把坏人打跑了……”汐儿鼻子发酸，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汐儿的父母也是在自己还小的时候被人猎杀，这两个姑娘都是如此，尚且天真烂漫，就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痛苦。
沐臻哭了一阵，吸了下鼻子，断续地问：“汐儿姐姐，那群人到底是谁啊，沐臻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们才要这样对我的爹爹和娘亲……”
“沐臻，你什么都没做错。”汐儿抱着沐臻，埋头不语。
“毛毛呢，毛毛它刚刚跑出去了，它没有事吧？”
“在呢，你看，它就在……”汐儿回身指着门口，却发现窝在门边的橘猫，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它走了，把我们带到偏房之后，它就悄悄跳出了院墙。”路一泉的青霞功把刚刚猫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汐儿沉浸在和沐臻重逢的巨大悲伤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它的离去，“我想，它是想最后再帮我们一次。”
“路一泉。”汐儿低着头，唤起他的名字。
“怎么了？”路一泉虽然一直都站在一旁，心里却也是免不了百感交集。
“现在我们怎么办？”
“带上她先避一阵子。林家被灭门的消息，明天就会传遍平阳城。不管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如果让他知道林家还有一个女儿没死，必然会卷土重来。”路一泉道，“林家家主自称是做小本生意的人，没理由惹上仇家做出灭门惨案……也许他们隐瞒了什么。我们有必要在上面花点功夫，查个清楚。”
“我也这么觉得。”汐儿微微点头，脸上泛起一点红晕，“我以为照你的性子，你可能会直接把沐臻撂下，不管她死活，我连怎么跟你吵架都想好了……没想到你今天变了好多。”
怎么会呢，武道宗师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路一泉心里暗叹，想想以前站在大陆巅峰的自己，倒还真的是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但那也是自己不得不始终压抑着情感的缘故。
如今世道已变，自己没有了那种统领武林的重任在肩，也就没有必要再压抑自己的本心了。
也许这才是我慢慢改变的原因。
“沐臻现在……是不是没有家了？”林沐臻无意间抛来的一句话，却说得路一泉心里一颤。
“你有。”路一泉说道，“沐臻，从今天起，到不知多久之后的将来，我们会给你一个新家，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好吗？”
“泉哥哥，谢谢你……”林沐臻轻声谢道，手臂环抱住了路一泉的腰。
汐儿回头瞪了路一泉一眼，小脸通红地轻声斥道：“什么叫‘我们’的女儿，你是把我算上了，还是把江子淮算上了……”
“都算上，都算上了。”路一泉自知说错了话，只得挠挠头，尴尬地回道。
林沐臻她没有做错什么，却要从此颠沛流离，甚至饱受性命之忧，路一泉不想看到这些。
到头来，还是我总要偿还上一次人生犯下的那些恶果吗？他默默地走出偏房的门口，抬头凝望着。东方的天空已经快要泛起了鱼肚白。
汐儿怔怔地看着他背过去的挺拔身影，只觉得他越来越深不可测。她想，这个灰袍男人之前的人生中，一定还隐藏着无数仇恨与情缘交织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