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在寂靜的夜裡,百目獨自一人在充滿霧氣街道上奔跑著。
他並不是要回家看甚麼重要的電視節目,也不是在跟人比賽誰能夠跑到這條街的盡頭。
他是在逃命。
在百目的臉上充滿了恐懼,他極度想逃出這一片不明的霧氣和他後方發出巨大聲響的未知物體,現在的他只能把自己的體能發揮到極限,拼命的向前跑。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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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下午四點還有五分鐘。
因為無聊,百目在附近的公園裡散步。
正值暑假期間,或許其他人會覺得奇怪,因為百目穿的衣服正是學校的制服,清一色的白色上衣加上黑色西裝褲是飛鳥高校的男性制服。
“我喜歡制服”這一句話,要是其他人問百目為甚麼這樣穿時他大概會回覆的答案吧,雖然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人問他就對了。
即使如此,百目的領帶卻不是飛鳥高校的,飛鳥高校的領帶是淺藍色的,而他的領帶卻是黑色的,因為黑領帶的關係,其他同學暱稱百目為黑領。
要是看到百目來了,有一些人就會大聲的說”黑領來了、黑領來了,大家注意喔,嘻嘻嘻...”以輕視的態度玩弄著他,雖然被這樣如此的輕視,但他還是堅持繫著黑色領帶,或許這條黑色領帶對百目來說是個重要東西吧。
在公園裡散步的百目,看到了似乎有經過重新分刷的長板凳,用手指檢查了它,確定油漆已經乾掉,百目坐上了長板凳,稍作休息。
好舒服,風徐徐吹過臉頰,意識變得朦朧了起來,或許低著頭睡一下也沒有關係吧…
慢慢閉上了眼,在眼皮闔上的前一瞬間,看到的是他自己的黑色領帶…
「救我!哥哥!」
一個差不多十歲的小女孩向男孩伸出手,但又被在旁的母親拍掉。
「乖…不會有事的…等到小月幫我們還清債後,這些大哥哥們會將你送回家的。」
女孩的”母親”不懷好意的說出這些話,而穿著西裝的男人們則只是待在旁邊沒有出聲,男孩則是被他的”父親”抓住,想要拉住女孩的小手但又被攔下來。
「你騙人!你打算把小月賣掉對不對!把小月還來!」男孩怒吼著。
「小目!不可以這樣!乖乖聽爸爸的話,到後面去!」把男孩抓住的”父親”大聲喝斥。
「不要…不要!哥哥!哥哥!!!」女孩被西裝男子的其中一人抓住,並準備離開。
「等等!不要!小月!小月!小月!!!!!!!」
伸出的小手沒有辦法碰觸到她,男孩悲傷的大叫,責怪自己的無力,眼睜睜的看著女孩被帶走,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月!!!」從噩夢中醒來的百目向空無一物的前方伸出右手,似乎想抓住甚麼東西似的樣子。
「……」為什麼…在這時候做了這種夢…
「那個…」
「好不容易才忘掉的…可惡!」因為剛才的夢而想起了小時候的記憶,百目不自覺的向前方的少女大叫了起來。
「哇阿…呃…那個…對不起!」不曉得甚麼原因,碧綠色頭髮的少女向著百目道起歉來。
「嗯?」盯著眼前的少女,在班上看過她幾次,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她應該是叫七咲姬夜吧。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她呀…
百目知道,七咲跟他一樣,在班上是個被常常欺負的人,但跟百目比起來,欺負的程度卻是大大的不同。
百目在學校的待遇就僅僅是被其他的同學用言語惡意中傷,偶爾在自己的桌子上還會看見塗鴉,教科書無故不見的這種程度而已,但是那些同學對他卻沒做出任何的暴力霸凌之類的事件。
可是七咲就不同了,暴力霸凌在她身上可以說是天天見到,每天看到七咲被班上的同學們帶到學校的垃圾場那裏,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甚至在某一天,百目還親眼見到令人咋舌的景象,那些男學生們將實驗教室裡的燒杯裝滿了黃色液體,並強制讓七咲喝下那些噁心的液體,雖然她在那之後吐了出來,但那些嘔吐物馬上被人用袋子裝了起來,並再讓七咲再度喝下她剛吐出的液體,然後一直持續重覆這些動作,直到那些人高興為止。
百目對不斷受到凌辱的七咲產生了同情心,比起百目,或許七咲才更有資格期望世界末日的到來才對,他是這麼想的。
突然,百目的眼神對上了七咲的紅色瞳孔,在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突如其來的厭惡感侵襲著他,就像一雙手緊緊的掐著脖子一樣的痛苦。
嗚…為什麼會這麼討人厭…明明她跟我是一樣的啊。
「滾開…」
「嗯?」
「給我滾開…」
「那個…目黑同學?」
「我叫你滾遠一點沒有聽到是嗎!?」就像有甚麼深仇大恨一般,百目向著七咲大吼著。
「嗚…對…對不起…」七咲眼裡泛著淚光,向百目道過歉之後就拖著她那沉重的身體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百目瞬間有一股愧疚的情感湧了上來。
…又來了,每當看到七咲,總會有一股厭惡感,也說不上為什麼,就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大概她被欺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唉…其實七咲她只要排除掉她身上的傷痕,整理一下骯髒的衣服,頭髮不要弄那麼亂的髮型,無視掉她那悲劇性的胸部的話,她長得還算蠻好看的,我想,那討人厭的原因也會隨之而散的吧。
或許…我會喜歡上她也說不一定。
剛剛七咲向這個方向走來,應該是想和我搭話吧,想想在班上,她好像常常看著我的樣子,在學校裡同樣是被遭受到欺負的人,會想做朋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所以,只要一有時間七咲就盡可能的想辦法靠近我,但因為那不明原因的厭惡感,我常常迴避著七咲,看到她接近我的身邊時,我就跑去男廁裡躲避,或許這方法很丟臉,但每次都很管用。
「……」
在空無一人的夜晚中,看著七咲漸漸地離去,百目沒說任何的話,只覺得心中有股複雜的心情。
…不知道這麼做是對的還是錯的,七咲被我趕走,看她那麼難過的樣子,我想她回家後應該會大哭一場吧。
百目朝著天空,看著美麗的星星,不禁嘆了氣。
不過話說回來…夜空還真美呀,星星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記得上次10歲跟白月看星星的時候,她就說她要靠自己賺的零用金送我生日禮物呢…
嗯?夜空?
神經有點遲緩的百目終於察覺到自己已經從下午睡到晚上,並用接近光的速度轉頭看向長板凳背後的時鐘。
「已經這種時間了嗎!?」百目自言自語地向著公園上的時鐘說起話來。
PM10:00
沒想到竟然睡到這麼晚,連晚餐都忘記吃,腹部不時傳來咕嚕嚕的聲音,真令人難受。
肚子向百目發出了抗議的聲音,讓他有點痛苦,百目拍了拍肚子,正在無人的街道上走著,不知從哪來的霧氣也隨著他的腳步越變越濃。
行走在街道上的百目,因為這不明的霧氣緊張了起來,不安感侵襲著百目因而讓他走路的速度漸漸加快,但是,無論他走得有多快,就是無法擺脫掉這一片霧,到最後,百目開始跑了起來。
怎麼搞的?這霧到底是什麼東西?有種不好的預感…好想回到家...雖然只是個骯髒的小公寓,那裏的房東我也沒跟他打過幾次招呼,但至少能讓我比較安心。
碰!
一個巨大的響聲,讓百目停下了腳步,意識在一瞬間被奪走,街道上的路燈隨之震動,地面上的小石頭也跳動了起來,幾秒後百目回復意識,但腳還在發抖,捏了自己的大腿,力道足以讓一個小孩弄哭的程度,用這樣的方式強制讓自己腳動起來,他的不安感越強烈,跑動的速度也越快。
碰!碰!碰!碰!
聲響持續傳來,不安感正漸漸的轉變為恐懼。
怎、怎麼回事?聲音一個接著一個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腳步聲一樣。
怪物?
陷入混亂的百目,腦袋中突然浮現這個詞。
不可能的吧…再怎麼說,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這種只會出現在科幻電影或動畫中的東西怎麼可能會…
總之, 先跑再說,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轉了好幾個巷子,往自己熟悉的方向跑去,想擺脫那個聲音的束縛,但是,因為慌張的緣故,讓百目不斷地走向錯誤的道路,最後…
「糟了!」面對前方的高牆,百目不由自主地大叫了起來。
是一條死路。
我記得通往家的方向是這邊沒錯呀,就算有霧氣的阻擋讓我的視線被干擾,只要靠旁邊的景物,就可以引導我回到家才對,不過為什麼?這道高牆是什麼時候建好的?下午我來公園時明明沒有這道牆才對,為什麼?為什麼!!!?
就算大聲在心中提出疑問,眼前的高牆還是佇立於百目的眼前,慌張的他看向前方聳立的高牆,像個無處可躲的羔羊一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
碰!碰!碰!碰!
不斷持續的聲響,從百目的後方傳來,不過比起之前,聲音更為清楚,更為震撼,更為巨大,而向著後方注視的百目,發現發出這聲響根源的物體正漸漸的從霧氣中浮現出它的樣子。
隨著聲響越變越大,它的樣貌也逐漸的顯現出來。
彷彿要帶著出場主角的”它”一般,霧氣正逐漸的消失,在月光和街燈的陪襯下,它的容貌完全的展示於百目眼前。
「嗚哇!」因恐懼而使雙腳發軟的百目跌坐在地上。
三層樓高的巨大體型,發出聲響根源的漆黑雙足,異常腐爛的身體不時飄來讓人窒息的臭味,雙手上的爪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映出了銀色的光茫,與全黑的身體形成強烈的對比,而無神的瞳孔像是瞄準獵物般地盯著百目,”它”與百目的距離只有兩間教室的長度而已。
哈…哈哈…開玩笑的吧,一定…一定是正在拍什麼科幻電影對吧,因…因為這麼大的怪物,想也知道是不可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沒錯…這是不可能的,對了!只要向對面大聲呼喊的話,那麼工作人員就會注意到我才對的,沒錯,一切都是我誤會了,怪物甚麼的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過,發出聲音吧,這麼一來,誤會就會完全的解除,工作人員對著我不斷的道歉,而在那之後我就回到本來的生活,恩,決定了,就這麼辦。
「喂…喂───這裡有人喔,有聽到嗎?喂───」好不容易提起勇氣的百目對著前方的”它”大叫著。
「......」
無人回應,過了幾秒鐘後百目準備再度的向”它”發出聲音。
沒有用嗎?不,我要再試一次。
「喂──…!」發出聲音的瞬間,百目感覺有什麼東西掠過了他的臉。
轟!!!
不同於之前的聲音,巨大的聲響再度響起。
在百目的右邊出現的是”它”的左手,巨大的拇指瞬間呈現在眼前。
痛…好痛…
…!我的右手!
血紅色的液體從右手順勢而下,滴到了地上,也就是說…
「嗚哇哇哇哇!!!!」因突如其來的攻擊百目嚇到跌坐在地上,用著沒受傷的左手扶住右手,他絕望地大叫。
但是”它”並沒有理會百目的叫聲,並舉起了另一隻手升到了高空,打算做第二次的攻擊,月光照耀在銀色的爪子上,散發出無情的光芒。
「不要…不要阿…我不想死呀!」雙腳不停的發抖,恐懼感已經完全把百目的身心都佔領,現在的他只能呆坐在地上,迎接死亡的到來。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吼!!!
吼叫聲震動了周遭所有的事物,樹木、汽車、房屋、路面…只要是在視野範圍內的空間全都在震動著,但相反的,百目感覺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
空無一物。
百目現在心裡完全沒有想任何的事物,像個人偶一樣,只是在旁發呆,連之前恐懼這種強烈感覺在他的心中已蕩然無存,而沒有生氣的瞳孔正盯著準備奪取自己性命的爪子迎頭揮下。
黑…炎…
轟!!!!
巨大的聲響再度響起,這次的攻擊百目沒有躲開,但他身上沒有受傷的痕跡,而他的眼前卻出現了一位少女。
在百目的面前,少女的金髮,隨著風而擺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