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有心人天不负。
只要把李尊言钓出来，司尘十几秒一句十几秒一句的竭力呵斥便没有白费。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仅想凭一句话就震慑住见多识广的李尊言显然是不现实的。司尘背身盘坐，俨然一副高人做派。他眯缝着双眼，刚好可以通过摆放在不远处的装饰铜镜窥视到身后的场景。
从映射清澈的镜子中司尘能看到李尊言从一株古树上飞身跃起，衣角飞扬如一只展翅鸿鹄般落在自己身后的露台上，他落地的声音很轻，若不是通过铜镜观察单凭司尘自己是肯定察觉不到的。
他身体不动，背对李尊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动作之随意仿佛来人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可李尊言没有理睬司尘的友善之举，他双拳紧握寒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司尘冷静胡诌，“我早说过我只是毓秀山一小小陪练，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别的解释能给你。”
司尘忽悠法则第一条，谦虚往往是最有效的装b。
“小陪练？”李尊言缓步走近，“小陪练能同时掌握生灵部族的《天生敕令》和万法道门的《五雷天心正法》？”
司尘耸肩，故作不知地推搪道：“什么《天生敕令》？我久居山中，孤陋寡闻的很。”
“孤陋寡闻？”李尊言冷笑，他一脚踏出，“天韵”滚滚扑来，这是传自血脉中无上真仙之力的奇妙力量，与灵力威压相似，但比之更显精纯威严，是李久都无法得到的天地馈赠。
李久椅坐于飞仙台上落寞的饮了一杯凉茶，幽幽叹息。
他嗯了一声，蹙眉向不远山林中一处矮楼看去，眼中星辰生灭能看到一股浩然之气从楼中滚滚散出，不同于威压却比之更甚，“这是……言儿的“天韵”？”
他一眼看去，视线穿破层层阻碍，直看到楼中一站一坐的两位少年，李久远远凝视着背身闭目的司尘自语，“是他……”
浩然天韵似实质般包裹二人，言儿有血脉之力护佑自然无恙，那这叫司尘的少年为何也能一脸淡然？
“你居然不怕我的天韵？”李尊言语气中透着不可置信，但还能保持镇定。
司尘哼了一声，“天韵？”
别瞧他神情冷漠，他并非不怕天韵，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天韵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暗器吗？司尘将眼睛眯缝成线，用尽全力通过铜镜观察房间中微小变化，可这也没什么啊？
“小小天韵而已，我司尘又岂会怕？”
“小小天韵？”李尊言与远远窥探的李久俱是一滞，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李尊言还是第一次见天韵在父亲之外的人身上失去效力，人也冷静了许多。他缓步走到司尘面前，虽与他对面，却仍坚持以站姿俯视这个深浅不明的家伙，“我见过你，你身上的气息我是不会认错的。”
嗯？司尘脑中吐槽，气息不会认错难道不该是我吻过你，呸，我闻过你嘛？但这吐槽也仅限在他自己脑中了，不然他苦心营造的老子低调又牛掰的氛围岂不是瞬间破功？
“哦？”司尘张眼，双眼虽然清澈但并没有修士常有的神韵，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我说我从有记忆之日起便没出过毓秀山你信吗？”
“不可能！”李尊言甩头，“我乃凭神识观想，怎可能认错。倒是你！”李尊言一手指向司尘，一手高指天空，“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我看你这般推搡才是有鬼！”
言儿和大哥年轻时还真是相像，且不说这豪情热血的性格是否有利于解决问题，只说这朗声正气的模样倒是和大哥如出一辙，想及此处，李久嘴角少见勾起暖意笑容。
这头儿司尘平张双臂，洒脱说道，“呵，大千世界自有万般术法，就是真仙也不敢说自己了解所有，你是真仙子嗣还能说出方才那般妄言？需知神识观想虽然神奇，但也不是没可能出错！”
“这，我……”李尊言语塞，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你这都是胡诌……神识观想是最强辨察道法……”
“最强？”司尘不屑哼声，悠然起身，“我原以为你身为真仙亲子，来到这里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岂不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世上哪里有万全功法能够以一盖全？唯有真正适用现状才是最佳。”
一番大道理侃下来，李尊言登时懵了一半，司尘那自信与正气兼备的模样，让他不知该如何反驳。且司尘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善于反思的他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
“既然你说是我判断有误，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你的神魂与万年前那人的神魂一模一样？”
“呃……”司尘语塞，若是真细致到具体可就难编了，呸，难说了。胡吹是他这种嘴强之人的强项，可一旦涉及具体，他这种缺乏实战检验的说辞必然会出现很多纰漏，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说不出话了？”
“该不会你方才那番说辞都是胡编吧？”
“哼，小人之心！”司尘虽然脑子混乱，嘴却不露下风，“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回答你是因为引发这种情况的原因实在太多了，我在衡量一个最有说服力的。”
“真的？”
“你看着我的眼睛，”司尘微微躬身与李尊言对视，不觉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欺世盗名之人会有我这样清澈明亮的双眼吗？”
李尊言被盯的有些发毛，哆嗦着后退，“那你倒是说啊！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虽然胡侃的时间不长，却已为司尘争取了很多思考时间，当嘴强王者因缺乏实际经验而要被戳穿时该怎么做？司尘心中有了打算，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索性把要戳穿自己的人也拉到未知领域去！既然两个人都不懂，那岂不是谁说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
“哼，无趣！”司尘转身望向楼外树林，低声吟道：“你对轮回转世一说有了解吗？”
“轮回转世？！”听到这四个字李尊言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倒不是他有所了解，而是因为轮回一说涉及太过深奥，是诸多大能甚至成就真仙之位的惊艳修士都无法参透的命题。修士们常说自己锤炼肉身，丰实神魂，破天地之压制，行名为超凡的康庄大道，所追求的是超脱，所追求的是逃离生老病死的自然秩序。若轮回真的存在，那它便是这世上万物生灵都无法逃脱的束缚牢笼！
不但如此，常有人说轮回百转，下辈子还要如何如何。但经历了轮回，下辈子的“你”还是你吗？这是老生常谈却无法逃避的问题，如广袤沙漠寻不出两粒相同的砂砾，如弥天大雪落不下两朵一样的雪花，或许容颜相似，或许性格相仿，但轮回之人已注定不是前世之人，绵延两世的誓言终是一厢情愿罢了。
轮回既是生命绵延之可能，亦是斩断情丝锁链之锋芒，如此深奥晦涩之理试问谁不会心生敬畏？
“你的意思是当时之人与你是轮回两世？”
司尘颔首，“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李尊言不语，他正值少年哪儿钻研过轮回之道这种生死大道，经司尘一说就算想反驳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他眯眼问道。
“你没忽悠我？”
“忽悠你又没什么好处，我何苦费力忽悠你？”
“唔。”难道真是自己弄错了？
远方李久冷笑，这叫司尘的小子说的的确不乏可能，但人活一世又怎能全听他人引导，纵然你说的有理我亦不信！反而他说的愈是舌灿莲花，李久愈觉得这小子在隐瞒着什么，他微微攥拳，只希望这小子不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