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柯？镜柯？”
白奇看到他眼神之中飘摇不定的血色，有些担心地叫了他两声。
“我想起了一点不好的事情。”镜柯用着洁白的指节叩打自己的脑袋，微微偏头之后隐去了眼中的血色。
“你太累了。”
“你只是个学生，你只是个孩子。”他认真地看着镜柯，“我们还有选择，如果真的是临界者，直接汇报皇帝陛下会快的多。”
“相信只要皇帝陛下获得这个消息，诛杀临界者也不会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不……白奇老师，你什么都没注意到吗？”
“这是一场冠者势力加入的战斗啊，您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的目标如果是皇帝陛下呢？您希望的是皇帝陛下中圈套之后被格杀么？”
白奇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起来，他将双手**自己的黑色头发之中，用力地抓挠了几下之后，眼神中露出奇怪的神色。
“镜柯，你不会想和我说——皇帝陛下的命比你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为了皇帝陛下你可以去死——你不会说这种傻话吧？”
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白奇一把抓住了镜柯的肩膀，这时他才准确地感觉到镜柯的瘦弱。
“——你的身体——？”
镜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眼珠之中映出的东西光怪陆离。
“这是后遗症，得到力量的后遗症啊。”
“你没事——”白奇有些担心地想去摸镜柯的额头。
镜柯的手握上了白奇的颈动脉，白奇只感觉身体上有一种奇妙的力量流过，让他四肢麻木不敢动弹起来。
“我没事。”
“但是，关于皇帝陛下的那种话——以后请白奇老师不要在我的面前说。”
白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呜哇！”许冷华一把插入，将镜柯的手握到了手中，“不许吵架不许吵架！这可是在冷华冷华的面前！极度抗议！”
镜柯收回手去摸了摸许冷华的头，眉间眼角的阴霾瞬间消失不见，白奇心中暗骂这小鬼翻脸如翻书，双标就不带掩饰的，伸出手去也摸了摸许冷华的头。
“提议！我们不如偷偷地先观察一下敌人？”许冷华好像是恢复了精神，举手大喊着。
“提议驳回！”白奇没好气，“你当写小说啊——什么主角气运惊天躲过了敌人的侦查云云云……别傻了！”
“我倒觉得可行。”镜柯说，他忽然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似乎是因为太过兴奋而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
那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白奇的脚边，狠狠地给了白奇一头槌。
嘶——
还真疼。
“这只黑猫怎么在这里——”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搭档，叫做弥塞亚。”镜柯又“嚣张”地摸了摸弥塞亚的脑袋。
“喂——你不会打算要……”白奇欲言又止，镜柯只是认真地看着他。
“别紧张白奇老师，我可是比谁都要怕死的人嘛。因为很痛啊——人无论怎样去趋近死亡总是会感到痛苦。”
“我只是在试图取悦自己罢了。”
“所以不会死的。”
他开心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后：“最后一问，白奇老师。”
白奇能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不由感叹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笑。
“最后一问：白奇老师，您有听说过“愚者”这个名词么？”
在飞扬的火与色之中，陨星般的炎舌从天而降。天使向人间坠下净世的羽翼，白奇沉默了一会。忽然回过神来：
现在根本不是沉默的时候。
“愚者……？”他摸着下巴把头扭到一边，依旧是犹豫了许久许久：
“没听说过呢。”
“啊，这样吗？抱歉打扰您啦白奇老师。”镜柯抽出背在身后的手，伸到白奇的面前：
“来握手吧，白奇老师。”
白奇呆呆地握上那只瘦弱而冰凉的手。
“祝我武运昌隆吧，白奇老师。”
他的脸上依旧是笑。
“镜……柯……”许冷华忽然回过神来，急急地上前几步想要拉住镜柯的衣角。
却是抓了个空。
镜柯的周身弥漫起氤氲的黑雾，下一瞬间就被爆裂成巨大的黑炎之花，一步踏出，他就借着爆裂的气流冲天而起。
“诶……？”
许冷华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时白奇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多么的不对劲。镜柯是要只身去往那混乱的战场，就算镜柯也许是有什么杀手锏，但是那与去往战场的中心的危险程度不成正比。
白奇一拳锤在自己的左脸上，他牵起许冷华的手就向着镜柯的反方向奔跑起来。
“白奇老师……？……镜柯？”
“要带上镜柯一起来啊！”
白奇没有理会她，只是向前奔跑着。他感到许冷华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掌，手心渗出了微微的冷汗。
他不是圣人。
他没有阻止镜柯，也许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吧？
柯丝家族的家训是：心怀苍生，行走天下。家族代代都会选出最优秀的人作为“行走”代表家族出门历练。
但自从他那一脉行走偷走了家族宝物之后，他们便被剥夺了关于柯丝家的一切传承。
“为什么要偷家族宝物？”他曾这么问过自己的父亲。
“为了钱啊。”
看见自己的父亲如此一本正经地回答，白奇就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厌恶。
如此粗俗？
“如果不偷这东西的话，我们就活不下去。白奇 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公平的——我们只是小小的分家，主脉的人想要杀掉我们就能杀掉我们，人的价值是最难衡量的东西——有些人可以换黄金，有些人……就算丢到垃圾堆里也不过分吧。所以我也从不想追求什么真理和正义，我只是想要你活下去啊。”
父亲死了。
五马分尸而死。
他的故事再翻几遍，也就是一本烂台本。
因为偷窃家族宝物的原因，父亲被处以死刑。白奇带着父亲用命换来的家族宝物逃了出去，和收养他的老婆婆改姓了威斯。那把家族宝物使他所向披靡，他渐渐地有钱了起来，最后甚至当上了教师。
那把剑使他的人生变得顺畅了许多。
于是他罪恶的庆幸着父亲的死。
“白奇老师您有听说过“愚者”这个名词么？”
镜柯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白奇忽然变得有些后悔起来。
……
……
“白奇老师……您要逃跑么？”
这是回荡在他耳边最后的话。
那是许冷华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