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最后还是没有回应她。
莱德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说了什么让老人生气的话,牵着大王就一言不发了。
“走吧。”桑松从鼻子里出气,“我们现在还要去莫甘里达,去那个满是混沌的地方找那位所谓的‘军师’!哼,我倒是要看看这一位有多少本事,把我们的小皇帝迷的神魂颠倒的。”
大王“汪汪”地叫了两声,又一脸不满地用狗爪子指着桑松嗷嗷了几声,像是不满山路的崎岖。
桑松和莱德翻山越岭起来分外好看,手臂一舒一张,轻松地就顺着陡峭的小路翻越了山丘,留下查德一个人在后方发愣。
“臭老头,竟然丢下我。”
查德一脸忿忿,嘴中嘟囔了几句不知道是不是骂了些什么。
“至高铁律,兔子——”
他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然后一跃而起几米高,蹦蹦跳跳地就赶上了两人。
“兔子,蹦蹦跳跳的兔子……”
……
…:
莫甘里达。
桑松抵达这里时,夜已经深了。身边的莱德对着空旷辽远的废墟,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至于查德,则是在揉着他那早已报废的腿脚,用灵力修复赶路时磨损过度的肌肉。
月光均匀地铺在废墟上,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月光被一层紫色的雾气阻挡,只是铺在了废墟的表面上,而并无穿透力。
桑松蹲在废墟前,脸色凝重地查看废墟之上的各种痕迹。
他用粗糙的手扒开碎石,仔细嗅了嗅之下泥土的味道,残存的灵力混着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孔,刺激了其中的粘膜,让他觉得有些想打喷嚏。
“坐标是这里没错……”桑松核对了灵力标记的地图。
“一名领域境……不对,是两位吗?一名临界者,一名寂灭境…还有这是?”
他忽然有些难以置信。
“绝望之皇的痕迹……”
“这里发生了极其激烈的战斗。”他下了结论。
莱德抱着一本书瑟瑟发抖;“老师,我觉得有些不对……混沌之王的攻击范围并不是那么大,而且也没有把一座城变成废墟的能力。”
桑松赞许地看了莱德一眼“但是如果看看四周的话,就会发现不对了。”
他说。
“这里的废墟,有一大部分是被幻术模拟出来的。”他那线条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莱德小心翼翼地试探:“可是幻术……这么大型,笼罩一座城的幻术,是怎么做到的?”
桑松只是轻笑:
“怎么做到的?你可知道这座城上笼罩的是什么?”
“笼罩的……?”莱德疑惑的闭上眼用灵力感应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老师您是说紫雾?可是……”
“就是那个可是。”桑松毫不留情地狠狠打断。
“是绝望之皇,他的分身在这里。”
桑松盯着混浊云层后升起的皎洁月轮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有些话他必须藏在心里。
比如他知道,辋实际上算不上他的弟子,最多只是算是挂了个名在他门下。
他也知道,辋和那个东方的祭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东方的祭司啊……”
他也来了。
实力的大等级区分靠着“界域空明寂无相”七字来限定。然而在每一个大等级之中,人与人之间也有着差距。
其它等级之中的差距可能不明显,但是临界者之中的等级分化十分显著。
以“天人五衰”为基础划分。
而东方的祭司则是个怪胎。
身为领域境,他却能挑过临界者。
桑松也听过辋评价过东方的祭司,用的不再是一贯的一字一顿的口气,他总觉得辋那时候的语气之中带了些轻蔑。
“那个祭司是个天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仅仅是个天才。
“老师。”莱德的问话将他拉回现实,“那个……”
“您说,军师大人会不会……”
桑松大手一挥:“快说。”
莱德表情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军师大人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死了省的我操心!”老人似乎是暴脾气上来了 像是过年的爆竹一点就炸,他狠狠地揪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眼神凶恶的把莱德也吓了一跳。
“要是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当什么皇帝的心腹?”
嘴上这么说着,桑松内心缺不对镜柯的生存抱有太多的希望。
他知道那个祭司有多强。
办事不力就办事不力吧。
查德似乎已经医治好了自己因为过度跳跃而损伤的脚踝,又开始在莫甘里达的土地上蹦蹦跳跳起来。
“别跑远了,臭小子!”
桑松漫不经心地叮嘱一句,就打算继续搜索这片真正的废墟。废墟是因为战斗而形成的,其中有火焰的灼痕——是东方祭司的火焰。还有被什么握力极大的东西捏碎的痕迹,黑雾的痕迹以及……
他随手抽出挂在自己腰间的改制猎刀,从废墟之中的一块石头上撬出一个金属小物体。
那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掉了下来。
他捡起那金属,在手里仔细端详。
“嗯……米若尔系列的刻痕?这个是叫什么来着?……弹壳?”
“米若尔系列的刻痕…米若尔•黎光。”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看来这位“军师”还是战斗过了,桑松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怒气也减退了几分。
“老师——!”
查德恐慌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来。
桑松开口想要骂他两句,却忽然反应过来查德对自己的称呼。
是“老师”。
什么能把这家伙吓成这样?桑松心里好气又好笑,循着声音和莱德一起摸了过去。
有些变得模糊的月色下,活泼好动的查德此时瘫倒在地,手指关节都在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看到查德面前的景象,桑松叹了口气,捂住了莱德的眼睛。
“查德,你是男人,你要好好看着,如果不强大的话……”
“就只有死。”
查德面前的是尸体,一具没有了脸皮,手臂七零八落,血迹已经凝固好久的尸体。
他仔细的看了一会那具尸体。
“是镜柯。”
桑松说。
他看着那种惨状,最后连表情都没有一个——因为失去了脸皮。
安静的,安详的。
日常每日都在上演。
“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吧。”他低声祈祷,手握在一枚十字星上,十字星似乎是经常被桑松摩挲,所以表面分外的光滑。
他伸手去抓尸体,手臂却一下子穿过了“尸体”的表面,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是很冰凉的触感,微妙的不像是人类。
桑松一惊,将手抽回。
黑雾从着“尸体”之上弥散开去,最后成了黑色的影子人。
“诸位,就那么喜欢我的死状吗?”
只听见一声轻笑伴着有些沙哑低沉的少年声音幽幽传来,桑松左右环顾,最后抬头望去。
白发的少年站在倒塌的楼顶,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似是月下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