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歌

作者:壬夏 更新时间:2020/2/8 22:05:08 字数:3476

只要接上他人的断指就能得到幸福,这种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Part0:售卖断指的神明大人啊

阴郁的天空之下,行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十字路口之上红灯高悬,红色在暗沉中散射。

苏诗等在便利店的屋檐之下,店内传来一阵阵咖喱的味道,是咖喱味道的关东煮底料,她还时不时听见身后的便利店里传来关东煮汤料煮沸之后,沸腾的汤料传出咕嘟的气泡破裂声。

啊……好想吃啊。

但是身无分文。

苏诗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穿着过膝长筒袜的腿部有凉意传来。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

她在等人。

果然是恶作剧吧。

这么抱怨着,单肩包背的她的右肩生疼,于是苏诗将包放在地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打开手机,指纹解锁之后,那条短信就又明晃晃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手机号是1352309976.

发信时间是今天早上。

内容:我看中了你的‘才华’,作为作家的才华,能不能约个地方,我们见个面?啊……我想想,如果担心的话,就在‘万福便利店’门口见面吧。

发信人备注:”神“。

原本就应该以为是恶作剧的,结果还是傻乎乎的来了。来了之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大街,一个人瑟瑟发抖的发呆。这种像是梦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想要写出一本热销的小说这种事情……

在脑子里想想就好了,不是每个人都会获得成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奇迹。

好冷啊,还是回去吧。

最近的昼夜温差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往年就都没有过这么剧烈的温差。

“喂,客人,你没事吧。”

苏诗忽然听见声音,胡思乱想的她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明显是吓到了,转过头去之后才发现,穿着便利店制服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看见苏诗惊讶又害怕的神情,年青店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那个……哎,怎么说?我并不是坏人,嗯……你看,我看你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有什么事情吗?”

青年的话语里带着恳切,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容。他的身上穿着浅蓝色的便利店工作服,头上没有帽子,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深蓝色的发夹,莫名显得眼前的店员五官更加立体了一点。

苏诗长出一口气,急忙向那个青年道歉。

“对不起……我在等人。”她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示意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好像被人放了鸽子,我准备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我爸爸会担心的。”

“是这样啊……”青年露出了解的笑容,说话略带了些口音,“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放了小姑娘鸽子结果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吗……?”

“不是……”还没有等苏诗红着脸反驳青年的话,一个热气腾腾的纸杯就被送到了她的面前,里面是泛着咖喱香味的关东煮,有一串贡丸,一串鱼豆腐和一串甜不辣。

很香。

“吃吗?我叫做杉青松,杉木的杉,松树的松,是这家便利店的店员。”

苏诗咽了口口水,最后还是红着脸窘迫地扭过头去:“我没钱……”

“家里人还真是过分啊,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吧。”杉青松嘀咕了一句,掰开苏诗发抖的手,把温暖的杯子放到她的手心,“不用钱,拿着吧,我要煮下一批关东煮了,所以找个人处理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便利店里。

“我……我叫苏诗!谢谢!”她对着那个背影大喊,但是最后声音还是越来越弱,杉青松好像略微回了一下头,然后又开始投入忙碌的工作之中了。

虽然被恶作剧了,但是遇到了好人呢。

对面的信号灯在这一刻变成了绿色。

该过马路了。

“哎…………?”苏诗惊呼。

明明变成绿色了……

明明应该变成绿色了,但是在她眼皮一眨之后,又变回了红色。

然后,骤雨忽至。

空气是冰冷的,混杂着骤雨劈头盖脸地从天而降。人类排放的残骸被无情地打落地面,微小的水滴之中,毒和万千尘埃游荡。

伴随着冷气,雨迫不及待地打了下来。

她停在路口,四下张望,人群稀少,不一会人就都没有了。

空荡的街道被寂静塞得几乎满溢出来,寂静伴随着凉意疯狂地挤压进苏诗的肺部,然而她又畏惧打破这份寂静,于是一时闷声。

红灯又亮起来了。

最长波长的可见光,被灯罩之上的水珠散射。红色晕染在狭窄的十字路口,在积水的地面打出淡淡的红色,像是传说中死兆星投射的影子,细长而微弱的红色,在傍晚的阴沉雨幕下游荡,一不小心就会踪迹全无。

闯红灯是不对的。苏诗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爸爸说过的那个故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有一个叛逆的英雄在默默坚守着规则。哪怕没有一个人,他也遵守着规则,直到绿色,他才越过个十字路口。

苏诗由衷敬仰。

水坑淤积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快就淤积起来了。

她后退一步越过水坑,跳跃的水花附着在她的裤脚之上。

袜子之中不知何时已经都是水,走一步就从脚底挤出寒冷的淤积,她打了个哆嗦,想要退回便利店里去。

她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万福”已经不再闪烁霓虹的光芒,便利店已经关了。

——怎么回事?换个关东煮汤料也不需要休业吧?

六十秒倒计时终于结束,红灯闪烁了两下,似乎是恋恋不舍地熄灭了,她正要抬起步伐赶快走出人行道的范围————

又是红色。

鲜艳、刺目、肆无忌惮的红。

在倾盆的雨幕之中,刘海都被雨珠黏在一起。她无助地看着面前的红绿灯,开始默默祈祷起下一次,下一次。

苏诗期待着下一个正确的结果。

——很快就一定是绿色。

湿气在她的眉梢氤氲成水珠的花。

“你在遵守规则?”

明明是空旷的街道,温柔的男性声音却突兀地传入苏诗的耳廓,通过看似悠长的耳道到达鼓膜,苏诗忽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苏诗的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冰冷而又凶暴。

“为什么要遵守规则呢?”

暗沉的黑色世界被闪烁成细缝的雷光骤然劈成两半,光打着分叉,照亮了苏诗面前的黑暗。

红色的信号灯之下站着人,明明刚才那里完全是空无一物。

那个人披着黑色的长风衣,活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燕双鹰。长风衣的外面似乎是类似斗篷的雨衣,也是黑色的。

他的脸藏在阴影之中,根本无法看清。

“有智慧就要遵守规则,有理性就要遵守规则。”

苏诗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了,明明双脚颤抖地厉害,她却觉得自己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些坚定。

黑色的斗篷帽子歪了歪,那个黑色的人似乎是有些不解。

“你是谁?”苏诗问。

“我是谁?我是想要见你的人。”那人自问自答,踏着淤积的水花一步步向苏诗走来。

“我是神。”

真是中二极了,你以为你是在写小说吗?苏诗环顾四周,还是没有路过的人,大概是都冲回家里去了吧,毕竟下午是个大晴天,谁也不会料到突然会下起雨来。

怎么办,只能逃了吧?那个人声音是模糊的男子声音,判别不出年龄,但是身高似乎比苏诗还要矮一点,估计……是能逃掉的吧?

脚步声击打起大片的水,那人在离苏诗两米远地地方骤然停下。

“苏诗,性别女,砚山第三高级中学的学生,成绩不上不下,梦想是……”

“成为一名优秀的小说作家。”

“你怎么知道……知道我的事情?”苏诗打了个寒颤,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自称为“神”的人盯着她。

“没必要那么害怕,我只是知道而已,我并不会做出什么行动。”

“据我所知,你的父亲反对你成为一名小说家吧?为此,他还殴打过你……”

狂雷再度奔逃过尘世。

苏诗的脸在雪白的雷电之下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

“你给我闭嘴!!!”

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倒退的动作,她的双眼从湿润的刘海之中透露,那是凶暴如猛虎的眼神。

她喃喃着:“闭嘴……闭嘴……闭嘴总之……”

手缓缓地摸向背包,摸到了单肩包外层夹缝之中的水果折刀。

这是自卫反击,没有关系的,苏诗,他敢过来,就捅死他。

啪,啪,啪。

“神”踩着水花一步步地靠近,在苏诗听来那声音犹如轰雷。

啪!

苏诗不知何时已经倒退到了便利店的玻璃墙上,那个人伸出一只手,越过苏诗的侧脸,狠狠地将手抵在了玻璃上。

雨珠顺着他的帽沿落下,滴在苏诗的脸上,他靠的那么近,苏诗几乎感觉到他潮湿的呼吸。

他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苏诗的脸颊,从脸颊一只抚摸到手臂,再到手腕,再到手指,细细摩挲。

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

“苏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白养你了!”

眼前忽然浮现出挥舞着成绩单的父亲,他张牙舞爪,唾沫四溅,简直就像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只手狠狠地抓着苏诗的肩膀,将她瘦弱的身体狠狠地按在墙壁上,然后将成绩单扔在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架,狠狠地抽打着苏诗的手指。

好痛,好痛,好痛……

苏诗哭叫着,她不断地向父亲道歉,说自己错了,请求他的原谅,但是他没有停下,母亲在边上旁观,她哭着叫妈妈。

“老师说你在上课写小说。”母亲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苏诗,我们把最好的都给了你,我们花钱!让你上最好的幼儿园!小学!初中!我们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考进了最好的高中,我们也很满意,但是你怎么能不务正业?成绩从前五倒退到十一,你还写小说?爸爸妈妈都盼望你赚钱,写小说有什么前途……”

她听出母亲的嘶吼和悲伤,但是手指钻心的痛。

自那以后,成绩一路滑坡。

……眼前的人的脸她看不清,但有那一瞬间它觉得那像是父亲。

苏诗骤然把手指从那个人的手掌之中抽出,她摸到了那把水果刀,冰凉冰凉。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水果刀已经被她的手狠狠刺进面前的人的腹部,她都怀疑自己怎么会那么大的力气,嫣红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和雨水混为一体。

她发出了尖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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