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啦——”骨节脆鸣地响。
这里是花头街的一条巷道里,一群流氓浑身战战兢兢,面对着眼前的女孩子如临大敌。
“喂喂,别一脸这样的表情嘛,现在的我很文明很严肃的。”
对面的女孩————花姐,一边捏着手节不停作响,一边满脸笑嫣。
胡说八道————这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他们之所以在心里集体吐槽的原因就在于旁边躺在角落的那位两眼翻白的仁兄————之前还一起在大排档开啤酒吃麻辣烫的,只是吃饱喝足后只顾着说话走路不看前面,转过拐角就撞到人了。
“很痛啊.......”被撞的女孩貌似正在很急地在寻找什么东西,被撞了之后揉着肩膀低低地说道。
“喂,走路不长眼啊!”那位仁兄还没看清人就先破口开骂。
话说出口的两秒钟后他们才认出了眼前女孩的身份,那个时候才知道撞上太岁时已经晚了。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他们这一群人只有肇事者才被收拾已经是十分万幸了。。
这些流氓在很早以前就在这一带活动了,在前年的时候他们“有幸”见识了由这位花椒大姐主动挑起的一场足以让全街区的势力重新洗牌的大乱斗之后,就一直心有余悸。
在那之后貌似有一句是这么说的:
“花姐摆脸色,最多伤点皮。花姐满脸笑,折骨又断筋。”
一旦和满脸笑容的花姐对上了,不管如何一定要跑路————据说首先传出这句话的那位业界前辈,如今已经是某家医院某张病床的长期客户,以他的下半生幸福为代价,为后世留下了如此切身得来的惊世警言。
对上了————满脑子都是以上这句话的流氓们被吓得面无人色。
“放心,我现在没心情打架,只要你们乖乖听我问话,我还能保证你们手脚齐全。”花街若无其事般地说道。
只有手脚齐全吗————
流氓们集体被沙子迷住了眼。
啊啊,其实,当年的我也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都给我乖乖听好!”
花姐一下呵声把他们从对人世眷恋的情怀中拉了回来。
“现在开始我要问你们,最近花头这里........”
...........
“你们可以走了——”
花姐放弃地挥了挥手。
这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从鬼门关回到人间的落差让这一群流氓顿了一两秒,然后个个屁股失火那样地冲了出去,连那个仁兄都不管了,逃到大路还不忘彼此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跑路,这撤退的速度和效率堪称专业。
“..........”
突然,花姐猛地锤了一下墙壁。
不行,完全毫无头绪。
到底是谁干的————
她都几乎把全街区所有能打探消息的人都揪出来问话了,因为一旦花头街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帮人马上就会先收到风声,既然他们的答案都是一致的,那么.....不,或许那样更加可疑。
花姐思绪一转。
可以排除是其他势力的人干的吗————
其实关于蒋小兰失踪的这件事,花姐也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没人看见蒋小兰是怎么失踪的,**党人贩子之流的或许有,但可能性并不大。
东城会发展至今也不算是全无对手,在海市其他城区也存在着几个和东城表面上讨好、但是暗地里却一直勾心斗角的势力,如果对方真的有意找茬挑起事端,那么赶出东城的花姐的确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花姐心中觉得最有可能的但同时也是最不想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把一个无关的女孩子牵扯进了江湖争端,她让廖姗瑚先不要报警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是唯一可以想到的最麻烦事态了。
花姐试着转念一想,假设不是其他势力干的,那会不会.....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先确认一下吧————
花姐打定主意,拍拍手准备动身。
“呼、呼。”
远离花头街外地一片广场上,刚刚从花姐那里逃离了的流氓烂仔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个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还以为这次死定呢。”
他们没想到只是问个话就结束了。
“是啊,你们有没有看到花姐的那个眼神,我想,搞不好过几天花头那里又要‘开片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
“管他是开片还是开什么鬼,都千万别开到我们头上来就行了。”
“谁有光头的电话,打电话提醒他也去避避风头。”
“打着呢。”其中一个流氓拨通了手机:
“哎?那死光头佬怎么关机了呢?”
“城哥——”
“我不是说了,在公司里要叫我副董了吗?阿杰。”
办公室里,柳建城头也不抬,在桌前飞快地翻阅着一大堆红黄白绿的文件夹,他的眼神跟激光扫描一样只是匆匆一扫,马上提起钢笔在每一张纸上做出各种批示,最后签名一划完事,然后继续下一个文件夹。
而他的助手——阿杰,一身西装革履的精干年轻人,他犹如一根笔直的梁木般站在旁边,认真地把各种文件规划分类,批阅完的和未批阅完的文件都分别垫在办公桌的两旁,跟他的人一样,整整齐齐,方正不斜。
阿杰说道:
“最近,有一些害虫混进了我们的地头搞了点小动作,这件事副董您知道吗?”
“既然是些小打小闹的问题,那还有向我请示的必要吗。”柳建城把文件往桌上一摊。
“阿杰,你要知道。现在的东城已经走上正轨企业的道路,我也已经从董事长的手里接手了公司大部分的工作。你看,今天各部门的人就给我搞来这么一大堆的计划文件,我还得批阅完后才能去参加今晚的聚会。江湖的那些琐碎事,就由你们着手去解决,应该不用再来烦我了吧。”
“是的,副董,但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通知你一下为好。”阿杰顿了一下:“因为这次出事的,是玉凤厅。”
“玉凤厅?!”柳建城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从上个星期开始,我们舞厅的小姐就接连着失踪了好几个,当然我们并没有报警,但这个导致了很多女性员工们都不敢来上班,所以舞厅的这几天都比往常亏损了接近一半以上。”
“知道是哪路人干的吗?”柳建城的语气变冷了许多。
“我们调查了一下,可以肯定不是其他的帮派人物所为,而是一些流窜的人贩子。”
“人贩子?”
“请看。”
阿杰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iphone手机,灵活地调开网站新闻给柳建城看:“这个是被拐人的家属发的寻人启事,还有一些差点被险遭得手的人自述的帖子。这些人在海市用**四处作案,但是他们非常狡猾,从来不在同一个城区露两次脸,所以警察的搜查一直毫无进展,只能在新闻发出让市民减少上街的公告。”
“看不出来啊。”柳建城没有盯着屏幕反而还定眼看着阿杰:“你这根木头居然也是个‘爱疯’族?”
“咳咳。”阿杰生硬地咳嗽两下,声音稍微拔高了点:“所以说。副董,这件事您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柳建城说道:“还用问我吗?不管怎么办,都交给你办了。”
“是。”阿杰点头。
柳建城把脸向前靠了一下:“记住,尽快赶在警察之前给我做的干净利落。”
“是。”阿杰低声点头。
“我要这些害虫们知道,让他们在东城的地头上搞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是!——”阿杰高声点头。
“需要给你加点人手吗?”柳建城问。
“不需要,今天不是老爷、呃,是董事长的大寿吗?晚会的护卫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这也是你这个前特种兵决定亲自出马的原因吧。”柳建城笑着说,
“我大概在一两天内就会彻底解决这件事,这几天恐怕要向您告假了。”阿杰干硬的嘴唇上勾勒出一点自信的笑弧。
“去吧。”柳建城挥挥手。
“是。”阿杰点了头正准备告退。
“是我,什么事。”柳建城突然按动了电话的免提键。
“副董......”电话那头的秘书颤声道:“那个,她、她进来了。”
“谁?”柳建城大声问。
“我——”
“嗙!”阿杰记得办公室的大门可是反锁住的,只是现在却被人用一只手连门带锁一起“推”倒,碎裂的木屑顿时散了一地。
出于一个保镖的直接反应,阿杰立刻挺身挡在柳建城的面前,全身关节备战地紧绷着,面对门口进来的“她”严阵以待。
“嗨,二叔。”
一脚踩在倒地的门板上,花姐旁若无人地用手扇了扇空气:“唉,你这门质量不行了,敲烂了里面居然还会有灰尘,虽然知道二叔你勤俭节约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蔑笑着说道。
“丫头,你这是想开战吗?!”柳建城从椅子上站起来。
“如果你以为是因为中午那件事的话,那你就错了,我是有别的事来找你的。”花姐走上前。
“小姐,请你自重。”
阿杰继续挡在柳建城面前,脸色铁一般的凝重:“这里是在东城企业的办公室里,无论有什么私人恩怨要解决,都请你冷静一下。别忘了,今天还是老爷的大寿。”
“放心,阿杰,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花姐单手叉着腰,用下巴指了指柳建城:“我是来找他要人的。”
“什么?!”柳建城脸色错愕。
“嘛,本来我来这里目的就是这样的————”
花姐说着跳下来,回身把破烂的门板抬起来拼好又重新嵌了入去,但根本挡不住门外面众多睽睽的目光。
面对这样的状况,柳建城和阿杰脸色都是一片铁青,阿杰不过是皱了皱眉头,而柳建城自然是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外面的围观的东城员工们被这两道杀人的目光吓得作鸟兽散。
“什么意思?”阿杰问道。
“就这么说吧。”花姐掉灰地拍了两下手:“和你们一样,我的人也被拐走了。”
“哈?!”
柳建城突然惊觉地看着桌上的内线电话:“你偷听我们的对话!?”
“哪有?只是不小心听到的。”花姐一脸无辜。
“你这丫头......”
阿杰立刻打断了这一触即发的气氛:“那么请问小姐有何贵干?”
“阿杰你这是准备去找那些人贩子吧?”
花姐道:“我也和你一起去,我要确认一下我的人失踪是不是也是这帮人干的。”
“哦?所以呢,这就是你来找人帮忙的态度了?”柳建城指着被嵌上去的破烂门板。
“我凭什么要帮你?而且,听你的刚才的意思,其实你是在怀疑我吧?笑话!我要对付你用得上人质这种低级手段吗?就算你有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你一个人又能翻出什么大浪?!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不是什么人都会把你当一回事看的,小丫头。”
柳建城轻蔑地说着,把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的响亮。
“小姐,我明白你的感受,但现在这个已经不是普通的案件,而是会关乎到东城声誉的问题了。”
阿杰坚决地摇了摇头:“毕竟现在小姐你在名义上已经是外人,这件事你不好插手,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妥善处理好的,请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现在是我的人出事了,你说我能袖手旁观吗?”花姐毫不相让,挺身直面对着两人。
是的,我有我所要守护的东西。
“我才不管现在东城的人认不认我,因为我只认老爷一个人,东城是老爷费尽心血打造出来的江山,我当然有捍卫它的义务。”
“在东城的地头上动东城的人,这个已经是对东城最大的侮辱了。更何况这些人贩子居然欺负的还是女孩子,不管怎么样,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触犯了我的逆鳞了————”
花姐纤手一挥,目光清冷:
“我一定要亲手让这些害虫们一个个横着出去!”
“.........”
无论是阿杰还是柳建城,都在这一刻不由得沉默了。
在那目光中,他们看到了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还有一些不可违抗的坚定。
花椒大姐此时表露出心中那一份不容许他人侵犯的领域,让两人实实在在地涌现出名为“震撼”的心情。
本来还以为只是个任性的丫头————
阿杰的嘴角淡淡地勾勒出“笑”的线条,回头对柳建城问道:“副董,您怎么看?”
“我不知道,丫头的事情我不想管。”
柳建城坐回椅子上,没好气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么,小姐。”阿杰转而对花姐道:“我现在就要开始着手调查了,你也要一起来吗?”
“哦?”
仿佛刚才的气势是假的那样,花姐打了个响指,又换回一副爽朗的笑容:“就等你这句了,还是阿杰你好说话,凭你的本事的话,找出那些惹人贩子一定轻松全无压力。”
“过奖了,现在我手头上就有一些线索,不知道这些人贩子什么时候又会消失不见,趁着现在我们事不宜迟吧。”阿杰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哦,那赶紧吧。”花姐闻言马上把门“拿”下来。
“喂,那这个怎么办?!”柳建城叫住了他们,指着空荡荡的门框嚷道。
“我说二叔。”花姐一脸没好气地说道:“好心你个东城企业的副董,财大气粗的。用得着为个次货破烂门跟我纠结么?”
“抱歉副董,我现在马上叫维修部的人过来看看。”阿杰临走前还略带着歉意地对柳建城欠了欠身:“不过现在我想尽快去处理这件事,请允许我先失陪了。”
由于怕砸到人发生意外,拼起来足有一人宽的门板就这样被阿杰摆放在走廊里,满地的木块残骸,还有正对着门口坐着,把脸埋在阴影中,犹如一座沉睡的罗刹像般柳副董,从外面的人看来,这一切的组合起来就显得多么的诡异。
只不过他们就算想笑也不敢笑出来。
花姐临走前回头对柳建城狡黠地使了个眼色。
仿佛在说着“这是中午的回礼————”
只剩下柳建城一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对着走廊外不时走过东城员工的瞄眼议论,强忍着不被气个心肌梗塞。
“准备好了没有。”
地下室里,胖子回头对众人问道。
“都OK了。”光头打着手势说道。
现在地下室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白色的月光顺着墙上的通风口徐徐地投射进来,照映着飘起沉浮的灰尘格外明显,犹如撒下点点的星尘。
“你那个叫小庄的马仔呢?”
“放心,我都打发走了。”
胖子满意地点点头:“剩下就是等车子到了。”
“找到了!————”
同样是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的只有电脑荧幕的光芒。
“阿杰行啊,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花姐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器,兴奋之情露于言表。
“这还得多亏了小姐的提议。”
阿杰身体靠在了椅子上,好像有些疲惫地揉着眉间:“首先从小姐最熟悉的花头街区开始搜查起,只是这么简单就抓住了他们的马脚我也觉得有些意外。”
“他们跑不掉了————”
花姐笑道。
“车子到了。”
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胖子听到了外面的汽车的轰鸣声,赶紧回头招呼一个马仔:“出去看看。”
“小姐,你确定真的要一个人去?”阿杰坦言问道。
“那还用说。”
花姐说着一边披上了外套,表情不可置否。
“那样太危险了,还是我也一起去,至少在外面照应小姐你吧?”
“好啦,阿杰。你明明是知道我身手的还说这样的话,这帮小瘪三要是连我也搞不定的话,你的照应也没什么用吧?”
阿杰唯有一边苦笑着摇摇头。
“哎,阿杰,你有没有觉得不甘心过?”
花姐临走前突然回头问道。
“这怎么说?”
“你想想啊,你堂堂一个特种兵出身,脑袋又好身手又不错,又是老爷最信任的保镖。如果没有我在的话,搞不好‘红棍’的名头也是你的咯。”花姐笑道:“这样好吗?被我这个女的一直抢住风头。”
“在花椒大姐的面前,我可不敢当。”阿杰难得打趣道。
花姐留下一声俏笑,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怎么回事?!”
胖子听到了外面的惨叫,站起来大喊道。
“上去看看。”他又叫了一个马仔出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
“我、叉.....”
胖子表情渐渐变得狰狞。
光头立马警觉了起来,多年培养的流氓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危险的讯号————应该跑路。
马仔们全部都面面相衬,不过感到了临战气息的他们还是马上抓起了充当武器的啤酒瓶子、哦对了,还有折凳。
空旷的地下室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十米外那唯一通往地面的楼梯。
是警察?还是.......
“踏、踏。”听上去是个挺轻盈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楼梯渐渐走下来一个人影。
简单来说,就是一身的白。
白色的高脚靴,白色的束裤,白色的衬衣,白大褂般的长身外套。唯一对比的颜色就是那一袭及腰的墨黑长发,虽然看不清脸容,但她的存在感让人感觉就好像墨笔勾勒出的白花一样,格调鲜明,美轮美奂。
面对着那个身影,光头的表情就像看到鬼。
胖子一下子瞪大了眯眯眼,腰间的赘肉不由得紧绷着,昨晚被一脚踹飞的地方仿佛回忆起来地隐隐作痛。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一群男人,疑惑地看着一个女孩对峙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仿佛散步般轻松暇意,这个女孩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让人感觉不到她丝毫的意图。
“喂,哪来的女人?”
一个马仔掂了掂手里的啤酒瓶,指着她的脸,威吓地走上前去。
傻B————胖子可不是在讲那个女的。
别走上去!!
“啪!”类似蛋白质破裂的声音。
后面的人茫然地看着那个马仔突然慢慢地跪了下去,手里的啤酒瓶离开了手在地上摔成了玻璃的碎渣。
“啊.....”跪在地上马仔长大了嘴想说什么,但空气穿过喉咙只变成了无力的呻吟,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被踢的裆部。
女孩毫不留情地接着一脚,命中下巴将他整个人踢得向后仰飞了出去。
“我是搞按摩的。”她说道。
后面的人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们根本没能看清那个女孩的出手,等反应过来时自己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完了完了。”光头抱住光溜溜的脑袋,急忙躲到了人群的后面。
“真的让我一番好找啊。”
白色的女孩————花椒大姐一边冷冷地笑着,一边捏响了手节:
“那么,你们都做好横着出去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