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应该这么对我。”
直升机舱里，郑继然捂着胸口一脸控诉。
斜觑了一眼，白鸢没什么好气：“所以你是嫌我的拳头不够硬，还是觉得我没直接捶爆你的脑袋所以现在万分惋惜？”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别给我扯以前！”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白鸢凶巴巴的警告他：“如果不是死老头逼我发誓，我早就回去把你们这些家伙都挨个宰掉了！”
这句话可以说是白鸢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少女的人生就时光的跨度来说十分短暂，甚至记忆也只保留了最近的七年。
而这七年的记忆，后一半属于辛苦训练的汗水，而前一半则是淹没在眼泪的酸涩中，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曾身处于怎样的绝望中，也曾在许多个夜里不停地犹豫着，是否应该去报复那些曾经欺辱过自己的坏人。
在将沉身边的时候，虽然很多人都夸赞过她的勤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每天都在拼命的努力，但是仅仅是那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去面对这个世界。
因为过去的日子里有着太多的苦难，以至于已经成了困扰白鸢人生的梦魇，至于郑继然，则是那一段苦难里勉强能说的上轻松的一点斑斓色彩。
在白鸢还小的时候，白麓曾经帮助过郑继然，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没有觉醒异能，成天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少年。
后来养父得了重病，白鸢用自己的精神系异能在忆柔乡赚钱，而长大后的郑继然就成了一位相对礼貌的客人。
虽然没有和很多坏家伙一样毛手毛脚动手占便宜，可也朝少女说过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尤其喜欢嚷嚷要包了她什么的。
那个时候的白鸢面对这种情况既气愤，又无可奈何。
而白麓在生病之后也变得奇怪起来，越是病重就越是不提的嘱咐白鸢，要爱世人，要心存善良，甚至在临死前还逼着白鸢发誓绝对不要杀人，不要被他人的黑暗和堕落影响，和坏人同流合污。
白鸢心想养父大概是脑子糊涂了，想自己这样的小辣鸡光是赚到最够每天生活的物资就很辛苦了，哪里有必要去理会什么正义和博爱，那是自己这种人需要考虑的东西吗。
不过最后，少女还是在养父的要求下立下了不可理喻的誓言，但这也让她更加心力交瘁。
在忆柔乡，她迎来送往需要面对形形色色客人的刁难，回到家则是养父对自己越来越不信任的怀疑目光，仿佛在白麓眼中少女是能够罪大恶极的潜在恶人。
双面的煎熬令她在许多个夜里焦躁不安，甚至因为郑继然在自己耳边说了太多次之后，有时候竟会仔细思考被包养的可能性，去思考这样子是不是就会轻松很多？
虽然并没有人知道自己曾有过这种想法，但是白鸢为这些藏在回忆里的情绪羞耻的不行。
搓了搓手臂，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郑继然：“你最好别和我提起以前的事，因为一般情况下我不太想杀人。”
“唉...”叹着气，郑继然沧桑望天：“更可爱了，也更凶了。”
...
直升机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到达了远航基地。
白鸢好奇的站了起来，推开舱门朝下望去，很容易就将这个规模并不大的基地尽收眼底。
实际上在空中这个基地看起来实在乏善可陈，大概是因为地处荒漠，整体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一点也没有东边那些基地的现代感，反而很让人担心下面这些建筑会不会在什么时候被旁边的沙土淹没。
不过虽然建筑风格上并没有摆脱地域的桎梏，但是白鸢还是一眼就发现了这里和丈离最大的不同——没有内城。
整个基地的外围有一度厚实的防御墙，而基地内除了某些建筑自带的小院，并没有分区用的隔离墙，在这一点上远航基地十分不‘西部’，反而有点像日光城。
好像是为了满足少女的好奇心，驾驶员好心的降低了直升机的高度，让白鸢得以直接观察到地面上居民们的具体情况。
而地面上的人也早就发下了路过的直升机，许多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远远地朝着白鸢的方向挥手打招呼，而小孩子则更顽皮一些，追着直升机的轨迹一路奔跑，显得很是雀跃。
“感觉怎么样，我们这里？”驾驶舱里，制服青年回过头大声的问。
白鸢愣了一下，回以轻轻一笑。
直升机的旋翼卷起了强烈的气流，吹乱了她额鬓的发丝，让她的视线有着短暂的迷乱。
而在这小小的迷乱中，白鸢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烟火气。
一直以来白鸢总觉得这个世界比原本自己的世界缺少点什么，但是现实的遭遇一直在身后逼迫着，以至于她从来没有去细想缺少的这部分到底是什么。
而这一刻，她看见地面上大家轻松惬意的样子，陡然间有了些许明悟，她所遇见的世界里，这里只有生存，没有生活。
直升机穿过基地上空一路远去，而白鸢就那样扶着把手，透过不断翻滚的气流看着地面上渐行渐远的小孩们，心中万千感慨。
“代表我自己，再次欢迎你们的造访。”飞机降落后，制服青年一脸诚恳的再次对白鸢说道。
不过没等白鸢说什么，郑继然自己先凑了上来，脸皮厚的不行：“听说你们这里吃喝管饱，真的吗？”
青年笑容不变，显然已经见识过很多他这样的老油条：“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前提是需要完成应有的工作才行。”
郑继然听见不能免费吃喝，立即变了脸色：“工作？什么工作，你们的海报上可没写还要工作，我不管我不管，你们把我骗来了就得负责到底。”
“那可能是你只看到海报的前半张，远航基地的所有宣传品上都清楚的写明了入住须知的。”
制服青年一点没有没被这种无耻激怒，依旧客客气气的解释，同时还提出了安抚福利：“对于你这样程度的异能者，我们可以提供三天的免费食宿，在这期间你可以去任务大厅选择一项工作。”
一听见能吃白食，郑继然就心动了，不过他又随即问道：“哼，那要是你们这里的工作我不满意，三天后能走吗？”
“当然可以。”青年回答完他的问题，然后掏出来三张卡片：“这是你们的临时房卡，凭借这张卡可以在官方旅馆吃住三天。”
接过卡片，白鸢随意的看了一眼，卡面上印着的是一艘极为科幻的星舰，就和电影了那些飞船很像。
她猜测这大概是卡片设计人员的个人爱好，就没当回事，倒是一直没说话的赫德看起来好像挺喜欢这张卡的，联想到小女孩一直念叨要坐船，白鸢大概明白了什么，突然觉得小孩子可真好哄。
环顾一周，同样是机场，这里果然比丈离要整洁许多，虽然地处基地的偏远角落，但是绝对没有丈离基地那种让人油然而生的萧索感，反而因为不远处的正在施工的建筑，让人产生了一种“这里正在欣欣向荣”的感觉。
对于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场面，白鸢对这个基地的主持者感到一丝佩服，同样是山脉西部的基地能有这样大的差别，那个什么莫林真该出来挨打。
不过即使对这里确实很满意，她也没有要逗留的想法：“你说这里每周都有航班，那距离最近的一班飞机还有多久。”
“航班的话明天就有...”制服青年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着白鸢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但是因为飞机是属于基地的，而我们这里不接受统合部发行的通用币。”
“所以...”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说：“如果你要搭乘飞机离开的话，需要先赚取我们基地的建设点数才行。”
“...”麻蛋，果然上了贼船了！
...
“目前工程进度十分顺利，400根传导器已经就位，预计七天后就能进行全系统调试，调试完成后机组就能上线运行。”
空旷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普普通通的木质书桌，两边是摆满了各种书籍的巨大书架，而田辽正抱着工作纪要，一丝不苟的向夏重渊做工作汇报。
坐在书桌旁，夏重渊似乎对手下汇报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抱着手中的书仔细的阅读着。
站在田辽的位置上，他甚至能透过夏侯渊的老花镜，看到书籍上那些被镜片扭曲的字体。
收回目光，虽然夏重渊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可田辽依然表现得十分恭敬，他把工作纪要翻到下一页继续汇报：“主人，行动2队已经和扰动源完成了初步接触，是否要进一步直接收容？”
听见这个消息，夏重渊翻页的动作终于停下，他抬起头沉吟片刻：“不急，扰动源的特性还没搞清楚，贸然收容可能会对机组产生影响。”
轻轻点头，田辽在纪要本上标注起来：“明白，那我先安排行动队，让他们尽快测试扰动源的特性。”
安静的大厅里，夏重渊只能听见田辽沙沙的写字声，他犹豫了一下，而后有些好奇的问：“行动队有没有说扰动源是什么样的人？”
笔尖稍稍停顿，田辽如实汇报：“2队队员发来的消息里说她...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哦。”看出田辽的为难，夏重渊并不在意，因为他本也不指望田辽能用语言把一个还没见过的人描述的绘声绘色，刚刚的提问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挥挥手，夏重渊让汇报完全部工作的田辽自行离开，而他自己则是保持原本的坐姿在书桌旁静静地待了会。
几分钟后，他摘下老花镜站起来，走到书架旁把阅读了一半的书放回原位。
手指划过书脊，上面印着《基础天文学》的名字，夏重渊微微叹息一声，缓步走出了这个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