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波洛斯隔着头盔，看着远处的直升机坠落。
“哎呀，他们真是不走运。”
他知道那是“组织”的直升机，也知道两名普通人正在直升机上，但他丝毫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因为有尼古拉斯在直升机上。
没有什么值得浪费时间的事情，哪怕更远一些的海滩边，巨大的旧神被切成了两半，也不足以让乌洛波洛斯放松片刻油门。
摩托车穿梭在堆满怪物的街道上，从那些恶心身躯之间的空隙钻过，没有怪物注意到他，因为“范海辛”的结界会让自身在移动时隐形。
怪物们无从得知身边为何突然刮起了一阵强风。
这辆车的马力很足，快得过分，哪怕是轻扭油门都能超过任何国家交规的超速标准，更何况乌洛波洛斯已经把油门扭到底。
好消息是，此刻的人工岛已经没有任何能给他开罚单的人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希望我能多撑久一点。）
他本不应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这是他读取了娑婆耶流空大脑的信息后所得出的结论。
按照推定的时间，自己应该在明年才苏醒，时间提前的原因是什么呢。
对了，娑婆耶流空在这座岛上的图书馆接触到了自己的笔记，笔记中残留的记忆让自己提前苏醒了。
那根本算不上书，只是写作时候留下的一些草稿和无关紧要的废话，没想到这种东西能保存到后世，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在这个时间点苏醒，真是过分的巧合。
摩托车缓缓停下，笼罩在车上的隐形结界随之消失。
眼前是早已设置好的魔法阵，乌洛波洛斯把车停好，摘下头盔，快步走向魔法阵。所幸这附近的怪物稀少，远处在路上游荡的几只怪物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这个看起来还没有被激活，我来帮个忙吧。”
乌洛波洛斯闭上眼，将意识尽可能脱离身体，他看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各种元素、灵力、魔力——他需要引导魔力进入魔法阵。
这种做法并不效率，但奈何这具身体没有任何魔法方面的素质，没法自己产生魔力，只能引导魔力自行进入魔法阵。
他的精神创造出与空气中魔力的联系，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剔除掉空气中其他东西的联系，随后他让意识在魔法阵的中心呼唤魔力。
魔力很顺利地进入了魔法阵内，不借助任何道具魔法阵就成功激活了。放在平时这种做法是行不通的，正常情况下，城市的空气中几乎没有魔力。
可此刻的人工岛早已沦为祭坛，岛上充斥着紊乱的气息，空间的平衡早就支离破碎，世界法则正常的运作已经出现错误。
人工岛上空的巨大空洞是混沌的中心，可能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空洞的另一头是什么。
引导魔力的工作仅仅花费数秒就完成了，乌洛波洛斯松了口气，将意识拉回身体。
普通魔法师无法像乌洛波洛斯这么做，他们无法将自己的意识脱离身体，更不能直接让意识与魔力产生联系。对于一般人类来说，这两个行为稍有不慎随时能让人丧命。
乌洛波洛斯确认魔法阵正常运转之后，重新跨上摩托车。
他的工作不是激活魔法阵，这只是顺带的，因为激活魔法阵的重要性理论上应该放在第一位。
“好了，让我看看你在哪儿……找到了。”
乌洛波洛斯发动引擎，他的身影随着“范海辛”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 * *
“等等，暂时停车！”
在副驾驶座的西泽诺夫叫住瑞斯特，后者慢慢将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
“不对劲，有一个魔法阵被激活了……我们换个方向吧，前面往左拐。”
岛上设置好的所有魔法阵都属于死灵魔法，所有魔法阵都能借助死灵魔法感应到，这也是为何西泽诺夫能够知晓魔法阵方向的原因。
“也就是说，我们的工作减少了？”
“准确来说是我的工作，不过事后你可以向‘组织’索要应得的报酬，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的。”
“好主意。”
* * *
弗尔考特在乐园中漫步。
伟大之主的子民们成群结队赞颂主，天空中飞舞的神使划出优美的痕迹，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的糜烂气味——此处无疑是乐园，属于旧神和他们子民的乐园。
这座岛只是开端，整个地球会逐渐、逐渐地回归应有的样子，愚昧无知的现代人类会慢慢感受到神谕，最终回想起他们原本的使命。
很久以前的弗尔考特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人类，但在旧神的帮助下脱去人类的躯壳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真理。
世界来源于混沌，地球现在的样子是虚假的，人类现在的样子是丑陋的。数万年前两方造物主的战斗使得人类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人类应该在旧神的光芒下生活，作为“纯粹”的生物存在。
人类被另一方的神所欺骗，它们给予人类现在的样貌，给了人类虚假的自由，让人类肆意破坏地球，人类的傲慢自大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自然，控制这个星球，甚至控制宇宙。
旧神们离开地球太久了，人类必须重新认识到谁是他们的主人。
弗尔考特不会让任何人妨碍伟大之主的回归，为了今天，他在一年前就来到人工岛，向人工岛的非法滞留者传达旧神的神谕。
旧神会净化地球，旧神会净化人类的灵魂，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只需要心中保有对旧神的信仰，一同祈祷旧神的归来即可。
非法滞留在人工岛上的居民是什么人？战乱国家的难民，无国籍的流浪者，无法在其他地方生存的偷渡者……因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到这里，大家都是对生活和世界失去了希望的人。
如果旧神真的能让世界焕然一新，那真的太好了。弗尔考特告诉他们，旧神会创造人人平等、人人都有价值、美丽而正确的世界。
这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但对于那些一无所有的人而言，这样的空头支票十分诱人。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信仰在人工岛这片被遗弃的区域中传播着，许多人因此获得了虚假的希望，每日都同弗尔考特一起呼唤旧神。旧神的信徒在不断增加。
不知这是否是神迹的显现，渐渐地，信徒当中有人称自己梦见了旧神，一个人、两个人——再到数十人数百人，大家开始对自己梦中的景象深信不疑。
他们梦见了清澈的天空和美丽的山峦，广阔的草原与蔚蓝的海洋，林立的怪异建筑群，以及在每个场景中都会出现的巨大身影。
巨大的身影模糊且难以辨认，但所有人都相信那就是旧神。
旧神在梦境的幻觉中带领着他的信徒进行劳作，每个人都感到内心无比充实，信徒们看着彼此，脸上除了喜悦之外再无表情。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幻觉中的自己和他人早已不是人类的外表，但大家能辨认出彼此，能够交流彼此的情绪。
比起幻觉中无与伦比的充实感与幸福感，自己变成了诡异恶心的生物又算得上什么呢？
有了旧神的地球，无疑是正确的地球。弗尔考特和其他信徒对此深信不疑。
在信徒增加后，弗尔考特就一直和他们在人工岛的地下挖掘洞窟，他们将地下改造成了仪式场所，修建了旧神的雕像。
除此之外，弗尔考特还令信徒们挖出了另外两个房间，他没有告诉信徒们这两个房间的用途，面对他人的疑问，弗尔考特仅仅留下一句“未到揭晓的时刻”。
只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呼唤旧神所作的准备。
终于，旧神给予了他回归的信号，被考古队挖掘出的石板，它来自沉没于深海之中的城市，其名为瑟祖，乃数万年前旧神们在地球上建造的住所。弗尔考特雇佣了一伙职业小偷，把暂存在港口的石板偷走了。
瑟祖的建筑由来自地球之外的物质所制造，石板中包含的黑色小石头是其中之一。
这些小石头含有魔力和信息素，不过地球上的人类并不明白这些。因为信息素的作用，光是拿着这些石头，人类就会看到有关旧神的幻觉。
除此之外，信息素还会吸引与旧神产生联系的生物，说出来有些吓人，但旧神对其他生物的影响力早就超过了人类。
弗尔考特把这些小石头当成报酬送给了那些小偷，真是愚蠢，这些人估计只会把这些石头当成某种有价值的宝石吧？
多么可怜——弗尔考特一边想着，一边顺着街道前进。两旁的“怪物”……或者说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怪物，全都认出了他，纷纷向他致以敬意。
“很快，整个地球要回归伟大之主的统治……”
这句话对于自言自语来说过于大声了。
弗尔考特看着天空，诡异的红光照耀着一切。
但是还没完成，这座岛上仍然有异物。
例如，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位：
“请不要惊讶，这辆车在行驶过程中是隐形的，所以你没看到我。”
青年从摩托车上下来，摘下头盔。
“很高兴见到你，我想和你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