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事了吧，算了，不想了。”
宫羽涯把那颗灵石放回了乾坤袋里，把那袋子别到了腰间，仰天缓缓吐出一口气。
“放心吧，没事了，我用我灵王分身的身份担保。”
听到了体内米柯分身的保证，宫羽涯这才彻彻底底放下心来。
“话说今天还真是刺激啊，别说僵尸了，连鬼差都见到了，我们才炼气期而已啊。”
陆龙飞没有再纠结宫羽涯手里的上品灵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手勾住了曹羽的肩膀。
“诶诶诶诶诶，子兰你干什么？”
曹羽惊叫着，突然就感受到一股拉力从肩膀传来，他整个人都被陆龙飞拉得倒在了尚且算得上松软的泥土地上。
“没什么，你想，咱们都累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没事了，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好的？咱们两个又不是第一次躺在地上看星星了。”
曹羽听着声音扭过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陆龙飞的侧脸，此时的陆龙飞正仰望着天空。
“子兰，言师姐和宫羽公子还在呢，庄重一点。”曹羽显得有些焦急。
“有什么的。宫羽公子，言师姐，一起来躺着看星星不？忙完之后躺在地上看星星最舒服了，感觉浑身都松了下来，安详的连呼吸都不想呼吸地感觉可是很棒的啊。”
“子兰你又不是没看见刚才宫羽公子的样子，宫羽公子可是直接逼退了那个鬼差啊，这可几乎是要和长老们持平的修为了啊，是大前辈，大前辈啊。”
曹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被陆龙飞的手臂勾的死死的。
“哎呀，老曹，安啦，大前辈不也是和我们一样是人嘛，宫羽前辈，一起来躺会儿，放松放松。”
宫羽涯闻言，笑了笑，稍稍掸了掸地上那看不清的灰尘，也笑着躺了下去：“陆公子倒是洒脱啊，你说对了，我也觉得，管你是大前辈还是小后辈，都是人。”
曹羽挣扎转过了头：“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修士，是修仙者，不应该只是人了。”
陆龙飞撇了撇嘴：“修仙修仙，什么修仙？说是修仙，其实咱们宗门里绝大多数人连人都没有当好。别说咱们宗门了，就是仙门百宗里面，那一个个的，嘁。”
“哦？怎么说？”宫羽涯对陆龙飞的言语有了兴趣。
“和世俗的那一个个恶吏劣绅的嘴脸没半点区别，还有‘世俗的侯门深似海’、‘宰相门前七品官’什么的，统统都是没有任何的区别。”
“子兰你别乱说，真是的。宫羽公子，让您见笑了。”曹羽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无妨，无妨，说实话，又不是什么过错。诶，对了，既然如此，陆公子又是为什么修行？”
“还能是什么？狂拽酷炫DIO呗。”
“蛤？什......什么狂，什么DIO？”宫羽涯一时间有些听不明白。
“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其实我就是厌烦了我爹整天叫我读那些个所谓‘经世致用’的东西，每天一丝半点都逍遥不得，好不容易得到一天的歇息还得被他安排着去见那些官场里的同僚，那些人，能把我恶心死。”
“这么说来，陆公子家里还是侯门？可否与我细说说？”
宫羽涯来了兴致，他宫羽涯十七年待在云上界可从没有真的去过什么世俗王朝，更没有见过什么侯门世家。最多就是从书里面的描述里知道些许。
“别了吧，您别寒碜我了，没什么可以说的，那一个个的，心是真的黑，那群当小厮的和当小丫鬟的还好一些，但凡年纪大一些的，也不用多大，初通人事的年纪之后，一个个都学着踩人、讨好主子了。
我爹那群大人在外面大朝廷讨好皇上，家里就像是个小朝廷，一群人讨好我爹我娘。还有各房的婶婶姨娘们，哪儿哪儿都是人斗人、人坑人、人吃人，一环套一环，没意思的很。我爹要我学着看人，可是我越学就越是不想看了，所以我才跑到了古淹洞天参加了入门试炼。”
“倒是和我相反。”
“相反？宫羽公子您是？”
“说是相反，其实也差不多，你是不愿读书而修炼，我是不愿修炼而读书，但是说到根由，其实都是烦了那些你说的人吃人、人斗人、人坑人而已。都是为了与世无争吧，你们侯门，读书是正道，而我们家，修为是正道，说到底，我们都是恶心这个所谓的正道而已。”
“是啊，框得人一点点的选择都没有，连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没法去投入，让人把自己扭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其实这个正道本身也没有错，但是不管什么东西成了正道之后，都成了沽名钓誉的工具，那正道原本的用途却是很少有人记得，而记得的人，大多都会被那些不记得的人害得也不敢记得。”
言月荷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个人，尚还显得幼嫩的小脸上，若隐若现的写着“纠结”两个字，她偷偷看了看曹羽和陆龙飞，又瞄了瞄宫羽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言月荷听不太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但是隐隐约约的，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爷爷。
陆龙飞坐了起来，拿出了腰间的乾坤袋：“好，宫羽公子，遇到知音可不容易，可愿意赏脸与陆某小酌一杯？”
陆龙飞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酒壶，两个白瓷小酒杯，斟满之后，双手捧着一杯递向了宫羽涯，宫羽涯郑重接过：“这是？”
“这是......我最珍视的酒，比不得仙酿，但是对我来说，再贵的仙酿，都不如它。”
原本闹腾的叫曹羽无数次头疼的陆龙飞，此时的声音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前所未有的温和。
宫羽涯微微抿了一口，酒不过是凡酒，却觉得口中一股淡香，酒中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咸苦。
曹羽看到这样的陆龙飞，出了奇的没有阻止他，反而是露出了一些哀伤的神色。
“怎么样？难喝吧。”
陆龙飞的声音静的出奇，静的简直不像是他。
宫羽涯看着陆龙飞投过来的眼神，再喝了一小口那杯中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哀伤：“梨花树下梨花酿，初蕊娇娘素手藏。知彼一去难见还，泪留玉坛赠君郎。”
陆龙飞闻言，惨笑一声，轻轻打了打宫羽涯的心窝：“一行万里两难望，虽晓仍往负心郎。采得一片真情去，狠叫娇杏困闱墙。”
陆龙飞和宫羽涯互相看了看，又一同笑了起来。
这一夜，三个年轻人过得很安宁。
至于言月荷，似乎是有些烦躁，径自回屋睡去了。
